第二百六十九章 方孝孺(第2/2頁)

方子墨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舔了舔嘴唇,感覺能說出話來了,道:“無事,無事,往日種種皆是誤會,不提也罷,姑娘……”

萱兒沒等他再說,將手中的香囊遞給方子墨道:“妾身思念公子,繡了個香囊,如今遠走他鄉,就留給公子做個念想吧。”

方子墨接過香囊,見上面繡著鴛鴦戲水,一時情難自禁,開口道:“其實可以不走的。”

林麒見時機已到,急忙轉動玉戒,催促老李將紅繩系在兩人腳踝上,老李從樹蔭上面下來。無聲無息的拿著紅繩,先是在萱兒腳踝上一套,接著拽住另一頭朝方子墨腳踝上一套。

紅繩乃是神異之物,不用像普通繩子一樣得系上,只要朝男女兩人腳踝上一搭。自己便會系扣,若是兩人能一生一世,紅繩就打個死結,若是勞燕分飛的,紅繩就不會系上死扣,而是活扣。林麒瞧得清楚,紅繩牽扯在兩人腳踝之上,各自系的都是活扣,系上之後,紅繩忽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麒愕然,幫月老掌管月老祠這麽久。也知道如此活扣的紅繩,兩人的姻緣頂多維持個兩三年也就到了頭,這一對男女,還未成親,心中就已經有了疙瘩,就算紅繩都將兩人牽扯在一起一時,仍是難以一生一世。不過,這關他林麒屁事?事情已然辦好,剩下的可就不是他的麻煩了。

紅繩一系在兩人腳踝上,就見兩人的身軀都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方子墨有些恍惚,覺得萱兒越看越順眼,忍不住開口道:“姑娘嬌弱,何必受那離鄉之苦,在下倔強,不過是不畏強權而已。心中倒也不是沒有姑娘,不如姑娘留下來,你我多多來往,未必就沒有緣分了……”

萱兒驚喜道:“公子當真?”

方子墨道:“自然是真,出我之口。就如金石之言,斷然不會改變。”

方子墨說的堅定,林麒嘆息一聲,覺得這方子墨實在是犯賤,心中對他的堅持卻是頗為不屑,方子墨碰到的也就是他林麒,只是小小折騰他方家,碰上個心狠手辣的,就算事情解決了,面子上也過不去,日後也保不齊找他的麻煩,若是個厲害的,怕是他小命都不保,還在這裏得意,真是不知所謂。

方子墨和萱兒聚到了一起,看樣子成親也就是早晚的事,林麒也不想打擾兩人甜蜜,剛要轉身去找河伯,卻聽方子墨對萱兒道:“往日裏拒絕也是怕你瞧我不上,今日卻是想得明白了,我輩讀書人仗著胸中所學,修齊治平,也能博個封妻蔭子,必然不會讓旁人看了笑話,等來日天下太平,憑我所學去求個官做,定是手到擒來……”

林麒聽了大驚,不明白方子墨怎麽就升起了要當官的念頭,急忙走過來,對方子墨道:“你之性格,老死在鄉間無害,你若做官,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聽我一句勸,好生在家待著,官你是做不了的。”

方子墨鄙夷的看了一眼林麒,理也未理他,林麒長嘆一聲,也知道勸阻不得,轉身帶著無相走了。

許多年後,林麒果然一語成讖,方子墨與萱兒的姻緣只維持了三年,隨後方子墨為了避開這一段經歷,改名方孝孺,拜入宋濂門下,被朱元璋賞識,輔佐朱允炆,朱棣攻入南京後,招降與他,卻被他破口大罵,朱棣怒,要誅他九族,方孝孺卻揚言誅他十族又如何。

方孝孺的妻子鄭氏和兩個兒子方中憲、方中愈上吊死了,兩個女兒投秦淮河而死。家人之後,他的親戚朋友也都遭了殃。每抓到一個,都帶到方孝孺的面前,讓他看看,再行千刀萬剮,一共殺了七天,八百七十三人。方孝孺鎮定自若,不為所動。

方孝孺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也是唯一被誅十族的人。

除去殺的人,此案還入獄、充軍、流放一千多人。方孝孺的詩文在永樂年間是禁書,誰敢藏有,殺頭。方孝孺死了,被用世界上最殘酷但是最露臉的殺人法殺死了。在此之前,八百多姓方的、不姓方的,和方有血緣關系、沒血緣關系,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的人都因為他方孝孺被殺掉。

題外話:看明史,每當看到方孝孺這一段,都心生寒氣,方孝孺何其自私,為了一個剛直的名聲,竟然牽扯了這許多無辜性命,更可怕的是竟然不為之所動,其時,朱棣已經勢成,你方孝孺忠君,剛直,卻也不必激怒朱棣,只需要低頭不語,回去後自殺就是了,想必朱棣也不會殺這麽多人,何必出言頂撞?

悲劇本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少說兩句,但是他沒有,天下自私之人,無出方孝孺者。

另外:按照史書記載,此時的方孝孺只是個孩童,為了故事提前了些,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