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白墳

十幾年後我奶奶一共生了六個孩子,我父親是最小的那一個,那道符由荷包裝著,在他出生時便掛到了他身上。又過了幾十年,傳來傳去,這道符又傳到我這裏。小時候我很淘氣,那時候我才五六歲。根本不把這個符當回事兒,好在有荷包包著又用好幾道紅繩掛在脖子上也就沒有弄丟,說到底,我還是很珍惜這個荷包的,只是有一回嘴饞,用荷包跟鄰院兒的曲胖子換了一袋跳跳糖。回家的時候被我老爹發現了,我老爹不含糊,直接給我一頓臭揍後親自拿了五塊錢給曲胖子換回了那個荷包。要回來以後直接栓到了我脖子上並且告訴我,如果我再把它弄丟的話就揍死我。

本來我想跟我老爹說,他花冤枉錢了,一袋跳跳糖才五毛,但是望著老爹的怒容,我愣是沒敢開口。就這樣,十幾年過去了。我爺爺在我初三時過世了,我則渾渾噩噩的上了高中,我記得那是我十七歲的時候,正好高二。

由於我學習不好,整天就知道往課本上亂塗亂畫,老爹看我這樣,畢業後索性就讓我到我們縣裏的一所職業高中讀美術班。本來到職業高中讀書的都是一些和我一樣的一聽上學就哭天喊地的主。來這個學校無非就是想混個文憑,或者運氣好些再考個二流大學之類。

我之所以上高中就是心中總是幻想著高中裏的那些姑娘們夏天穿的短裙,嘿嘿嘿。那是我相信有不少的同齡人都和我想的差不多,因為青春期少年的煩惱力量是強大的,總是做著玫瑰色般高中充滿淫欲腐爛的三年生活。

可是真到了高中以後卻發現往往很多事都不盡人意,美女是有,也不在少數。你必須要接受好媳婦兒都是別人的道理。我等明白了也已經高二了,我悟到了,像我這樣沒錢,又長的不帥,如果能找到一個不算好看也不難看的妞來體驗一下初戀就已經應該阿彌陀佛了。但是我放低了條件,卻還是光棍一個。

要說起這個事兒其實真的挺杯具的,要知道我在的美術班裏一共是十一個學生。只有兩個男的,除了我以外的那哥們,說話還翹蘭花指。人送外號陰陽人。即使這樣,我也沒弄到個對象,你說我多倒黴,就算是我長的很大眾很普通,屬於那種站人堆裏就認不出來的那種類型,可是九比二的比例愣是沒一個看上我的。

好在我的兩個美術老師挺仗義,我頭一次遇到讓我們上課抽煙的老師就是這兩位,主教素描的老賈和主教色彩的老張。老哥倆歲數加一起都快九十了,卻還是每天都喝醉,喝醉後就給我們煙抽。有一回下午素描課,校長路過我們畫室,發現我們正在邊畫畫邊嗑瓜子,而老賈喝多了,正在看從學校圖書館裏順來的《金瓶梅》。校長讓他到走廊來要和他談談,結果喝多了的老賈出去以後還沒和校長說上兩句話就兩個耳光招呼上去了。打的校長一愣一愣的。問老賈為啥打他,老賈只說了一句話“看不慣你裝犢子!”說完回屋拎凳子就往外沖。好在校長跑的快外加我們拉著老賈,叫他千萬別沖動砸自己的飯碗,老賈就罵罵咧咧的又進屋繼續看他的《金瓶梅》了,可是他醒酒以後就害怕了。只好硬著頭皮主動找校長道歉,話說校長好像是被他嚇到了,見他來道歉也就順著他台階說了句沒事兒,老賈一聽沒事了,心中大喜。非得要請校長喝酒,不過校長說什麽也沒去,估計是怕老賈喝多了再揍他。從此後校長就再也沒有到我們畫室來。我們也就樂得逍遙了。

所以我們不得不佩服自己恩師如此灑脫的性格。讓我感覺到了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也樂得清閑的生活。

那是一個夏天,這天早上老賈和老張告訴我們十一個人,今天一天去郊外寫生。我一聽就樂了,學過美術的人都知道,一般來說夏天和秋天是非常適合戶外寫生的季節。可是名義上市寫生,其實就是去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夏天郊外有種西瓜的,我們就順上幾個,秋天郊外有種玉米的,我們就順上幾個烤。真正畫畫的卻沒幾個,這只是給偷懶不上課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聽到這消息後畫室的丫頭們樂的嘰嘰喳喳的,老張把我和楊旭,也就是外號陰陽人那個哥們兒。叫了出去,給我倆錢讓我倆把畫袋清空後買點白酒花生香腸調味料之類裝去,中午好好的喝一頓。

這畫袋是裝畫板用的,一個袋子裝個十多瓶啤酒很輕松,於是我倆便到學校附近的倉買裏采購,選購妥當後背著鼓囊囊的袋子到車棚取了自行車後騎到了校門口,畫室的姑娘們還有兩位老家夥已經在那裏等我倆了。我們一行人就往郊外水壩附近的一處風景好的河邊騎去。

說到這條河,叫八岔河,屬於雅魯河的支流,顧名思義其河本身的支流也很多。下遊不遠處就是嫩江。由於水質清澈,直到現在還有人在那裏放生烏龜積德,可是那些放生的也大多只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罷了,因為他們在上遊放生,下遊的漁民就會撒網再次把那些烏龜一網打盡。然後再賣給那些想來這裏放生的人。這河還有一個土名,叫“小白墳”。聽老人講,民國的時候,有一年鬧旱災,直到七月份都沒有下一滴雨,八岔河的水都眼看著見底。百姓的莊稼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一年沒戲,不曉得又有多少人會背井離鄉逃荒了。在八月份的一天,忽然天上響了一聲旱天雷,緊接著一條白色的龍墜了下來。據說這事兒當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十裏八村的鄉親們聽說後都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