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劉先生(第2/2頁)

一見天黑,二人的心又提了起來,不曉得今晚那些東西還會不會來,但願別來。可是有些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你想不讓它來它偏偏不肯放過你。到了後半夜一兩點鐘的時候,院子裏那淅淅瀝瀝的哭聲又傳了出來。

聽到這哭聲後我爺爺和我奶奶的心裏好像有一股勁兒,這是他倆的原話。就是說腦子裏變得很亂,很鬧心,很壓抑,就想拿刀紮自己的腦袋出氣。正當我奶奶迷迷糊糊的從抗稍拿起剪刀時,睡的正香的劉先生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像是說醉話似的大喊了一聲:“瞎吵吵啥啊!沒看見我正睡覺呢麽??滾!!”

我爺爺和奶奶冷不丁的清醒了過來,你別說,這一嗓子還真挺好使,外面的哭聲馬上停了下來。奶奶馬上把剪刀扔了,心裏滿是後怕。這時劉先生躺在被窩裏還是用那種說夢話的語氣自言自語的說:“嗎的,叫的我這個鬧心,把這玩意兒倒著貼北邊兒窗戶上。我讓它叫喚,等明天收拾它。”說完從被窩裏順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後又呼呼大睡。

我爺爺從他手上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過年時貼的福字兒,我爺爺馬上照做了,把那種福字兒貼到了北窗戶上。貼過後果然一夜無事。

這裏講到的福字,為啥劉先生要往北窗戶上貼福字兒,小時候我也不懂,等到我長大了以後偶然想起這個爺爺講的這個故事的細節後查了下資料,原來據《夢粱錄》記載:“士庶家不論大小,俱灑掃門閭,去塵穢,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宗。”文中的“貼春牌”即是寫在紅紙上的“福”字。

“福”字現在的解釋是“幸福”,而在過去則指“福氣”、“福運”。而此福字,又與降伏的“伏”字諧音,其中就概括了降服穢物的含義。當然了,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因為有很多以前的民間絕技如今早已失傳,已經無處尋求其解釋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劉先生終於醒了。

我奶奶連忙給他打水洗臉,熱菜熱飯。劉先生穿好衣服下炕登上棉鞋後對著我爺爺一拱手,笑呵呵的說道:“老弟,讓你看到哥哥我的醉態真是慚愧,有勞兄弟照顧了。”我爺爺趕緊說:“劉哥可千萬別這麽說啊,這我都夠不好意思的了,你看沒等你醒就把你整我家來了。”

劉先生又坐到了炕上,哈哈的笑道:“不妨事,其實我都聽到了,粉蓮(劉妻)這娘們兒讓的。我之所以娶她就是因為這老娘們兒心眼兒好,唉。別怪哥哥,因為那時候我確實沒功夫醒。”

這時候飯弄好了,我奶奶在炕上放了個小桌,擺上了一盤花卷,一盆酸菜燉豬肉。盛著高粱酒的酒瓶坐在了一只倒滿熱水的大海碗裏溫著。當她把這些東西都放好後那個倆早已經吃喝上了,我奶奶也盤腿上炕。正聽到劉先生講他為何醉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劉先生在那天幫人家選墳地,弄得妥當了以後那家人請劉先生喝酒。劉先生喝了半斤酒後見天色已晚便告辭了,在往家走的路上碰到了先前的熟人老王頭。可是這個老王頭在前年就已經死了,好在劉先生就是幹這行的,他很好奇。為什麽本應該已經投胎的老王頭會出現,便上前詢問。原來這個老王頭在生前做過不少好事,死後到陰間就當了一個鬼差。專門協助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鉤人魂魄的。因為今日村子裏有人出殯便跟了來,趁著無常鉤魂的時候向馬面請了半天的假,想回來看看兒子和小孫子。本來鬼差勾魂就很難碰見,今天又遇到了舊相識。

按行規來說,吃陰間飯的人因為泄露太多天機,都是命犯五弊三缺。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而三缺說白了就是“錢,命,權”這三缺。劉先生知道自己犯的是命缺,但是劉先生不知道自己何時歸位,因為這個世上只有真正精通《三清書》其中的奇門術和蔔算術之人才能通過某種陣法來知曉天命。而劉先生只是學過家傳的《三清蔔算》和一些偶然得來的符咒之術。他怕要是事出突然自己和家人沒有準備,於是就動了想從陰差口中知道自己陽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