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第十章(第2/7頁)

嶽峰拽著她狠狠摟進懷裏,貼著她耳邊說了句:“想打就打!”

季棠棠驚訝極了,她掙脫出來,瞪大了眼睛看嶽峰,嶽峰很淡定地補充了一句:“大不了打完了,我再打你一頓,打回來唄。”

季棠棠險些笑岔氣了,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嶽峰摟著她幫她拍背,她說:“嶽峰你也太壞了,這叫想打就打啊,我打你一頓,你再打我一頓,我哪有你勁大啊,還不是我吃虧嗎。”

嶽峰笑著不說話,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真的是打過她的。

那時候,為了十三雁的死,誤會叢生,氣急攻心之下,擡手就抽了一記出去。

這麽好的棠棠,自己怎麽會舍得打她呢?

嶽峰忽然就好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他摟緊季棠棠,輕聲說了句:“棠棠,我一定對你好的,一輩子對你好的。”

季棠棠下巴擱在嶽峰肩膀上,眯著眼睛看遠處天邊飄著的一絲兒雲,慢悠悠下結論:“這兩天說了這麽多讓人感動的話,一會謝謝我一會賭咒發誓的,肯定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嗯,肯定的。”

掀開簾子跨進季棠棠氈帳的那一刻,嶽峰的胸口堵了一下,倒不是因為環境的簡陋,頭人的氈帳都只是那副樣子,她的能好到哪裏去?

同樣的黑牦牛毛編織的氈帳,邊巴白瑪的帳篷裏至少還是亮堂有光的,季棠棠的卻沒有,一掀開就是滿眼的黑,角落處卻又飄忽著三點橘黃色的酥油燈火,有一種潮黴的死氣一直往鼻子裏鉆。

季棠棠也恍惚了一下,在簾子邊站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跨了進去,簾子一放下,像是被人關進了個找不到出口的黑洞,嶽峰問她:“棠棠,你住這嗎?”

“好像……是吧。”

“怎麽這麽黑呢?”

“可能是因為……我不喜歡光吧。”

她每一次的回答都是開頭遲疑,但落音時又突然篤定,這裏畢竟是她熟悉的地方,嶽峰有些擔心,他眼看著她在外頭時還言笑晏晏,進來之後,突然就像是被絲絲死氣纏繞,漸漸流露出消沉避世和得過且過。

嶽峰拉住她的手:“棠棠,我們出去走走吧。”

季棠棠反常的掙脫了,她盯著那三盞酥油燈看了很久,說了句:“還沒有滅,白瑪一直在幫我添酥油。”

她一邊說著一邊過去,到近前時兩腳疊起,順勢盤腿坐下,雙手合十上舉,掌根先抵額,然後貼唇,最後止於心口,雙唇翕動,念出六字真言。

唵嘛呢叭咪吽。

嶽峰也走過去,輕輕蹲下身子,問她:“棠棠,給誰點的酥油燈?”

季棠棠茫然,過了一會,低聲說了句:“忘記了,重要……的人吧。”

她一邊說一邊自然而然把手探向邊上的一盞酥油燈後,拿起來一個造相精致的手搖轉經筒,手柄有些油漬發黑,顯然是藏族人流傳下來的老物件,季棠棠沒有再看嶽峰,眼簾低低垂下,慢慢搖起手中的轉經筒來。

藏族人把經書放在轉經筒裏,每轉動一次就相當於念誦經文一次,四處張結的經幡也是同樣道理,經幡結在野外,常年累月被風吹動,吹動一次也等同念誦經文一次,自此藏地不分年月不論晝夜,經聲長誦經文流轉,也算是功德無量。

手動的轉經筒如此小巧,裏頭當然是藏不了經書的,轉軸似乎有些卡了,每轉幾圈,就會發出極細微的吱呀聲,嶽峰在羊皮氈子上坐下來,愣愣盯著她看,酥油燈的光很暗,她整個人有一半都浸在陰影裏,眼睛閉著,睫毛一直在顫,有幾次,嶽峰發現她轉動木柄的手一直不受控制的小幅度痙攣,很久才又恢復回來。

一個下午的漫長時光,就這樣在有節律的轉經筒木柄卡軸聲中過去了,直到從曲紮回來的頭人格列掀開氈帳的簾子,嶽峰才發現外頭已經跟裏頭一樣黑了。

季棠棠沒有動,好像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嶽峰起身去到帳篷外面跟格列說話,格列大概是多瑪部落裏唯一會說漢話的人,雖然發音不準,他驕傲地對嶽峰說自己去過西藏第二大的城市日喀則,又熱情地邀請嶽峰去自己氈帳裏喝酒。

嶽峰不去,比比劃劃地對格列說拉姆一個人在這,他得陪著,等拉姆念完了,帶她一起過去。

格列哈哈大笑,說,拉姆麽,一直那麽奇怪的。

她念不完的,她開始念的時候,你擡頭可以看到天上的尼瑪(太陽),再擡頭,都看到達瓦(月亮)了,她還是沒有念完呢。

不念經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去山坡上看雲,早上給牦牛擠奶,哦呀,她站在那,太陽落山了,編牛毛的時候,她還在,不餓也不累,可是你嚇不倒她的,還沒有走到她身後,她就說是你啊格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