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第十章(第2/3頁)

爛尾樓裏頭黑洞洞的,地上雜物很多,嶽峰一個樓洞一個樓洞的進去找,這樓剛造到一半,所有的樓梯都沒扶手,上到第四五層時,連樓板都沒封,透過腳下的鋼筋就能看到下兩層,腳下的石灰幹水泥蹭蹭地掉,稍不留神就能栽下去,而這一栽,非死即傷。

嶽峰的耐心就這樣一點點的耗盡了,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大喊:“棠棠,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出來!”

居然有回聲,好幾秒鐘才沉寂,像是嘲笑他的無能為力。

再生氣,還是得找的,嶽峰伸手捏了捏眉心,正準備往下走,忽然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看向另一幢樓的方向。

他確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一絲嗚咽般的聲音。

大半夜的,聽到這樣的聲音實在瘆人,嶽峰的後背都有點發涼,他試探性地問了句:“是棠棠嗎?”

沒有回答,電筒的光打在對面樓的綠色防護網上,嶽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看看,總好過漫無目的地搜尋。

樓與樓之間堆著廢棄的建材,還有東倒西歪的濾沙網,嶽峰走到一半,忽然就覺得有些異樣,下意識把手電掃向地下。

一行血道子,拖拽的痕跡,光柱向血道子的盡頭掃過去,是通向另一側的樓裏的。

嶽峰第一反應就是就滅了手電,黑暗中,一顆心狂跳起來。

如果這裏還有人,那絕對不止季棠棠一個人,夜深人靜,這樣的地方,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嶽峰靜候了一會,眼睛能夠適應黑暗之後,才放輕腳步向著那幢樓過去,剛進一樓,就看到角落處有反光,嶽峰盯著看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角落裏坐了個帶眼鏡的人,剛剛的反光是鏡片反光!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它了,趕緊又把手電給撳開,出乎嶽峰的意料,角落裏居然是個學生模樣的男的,架著眼睛,臉上血一道淚一道的,哆嗦著看著嶽峰。

嶽峰警覺地四周看了一下,沒見到旁人,他問那眼鏡:“你在這幹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眼鏡像是被嚇呆了,只是不說話,嶽峰皺了皺眉頭,又問他:“你有看到一個女孩經過嗎?”

對這句話,眼鏡終於是有點反應了,他愣愣看著嶽峰,好一會兒,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指向身後。

樓層是通的,可以望見後面的另一幢樓,眼鏡指的方向是兩幢樓的中間地帶,又是堆了無數的水泥黃沙建材,嶽峰狐疑的看向眼鏡,眼鏡嘴唇翕動著,帶著哭音說了一句:“他們把她摁進去了。”

摁進去了?摁進哪裏去了?嶽峰聽不懂,又往那邊走了幾步,手電突兀地掃過一大片白色。

都是黃沙水泥,白色的又是什麽?嶽峰覺得納悶,但是緊接著就反應過來了。

那是石灰池。

一般建房時,會在工地邊上挖個大坑漚石灰用,生石灰混上水成石灰池子,掉下去是能燒死人的,這個石灰池子因為長久不用,裏頭的水漚的半幹,隨處可見板結的石灰膏,但是結的平整的池面上有塊地方和的稀爛,異樣的高起一塊,像是埋了個人。

他們把她摁進去了……

嶽峰終於明白這話的意思了,他死死盯住中間高起的部分看。

他們是誰?她又是誰?是棠棠嗎?

但是完全顧不上這麽多了,嶽峰幾步沖到石灰池邊上,那塊稀爛的地方是被人新攪了水的,新攪水的石灰燒人,嶽峰不敢冒然下去,他在邊上找了根兩米來長的竹竿,向著石灰池中間高起的部分碰了碰,如果單純是石灰,肯定會被攪散,但是碰到的地方硬邦邦的,一想到裏頭真有個人,嶽峰覺得自己腿都軟了——他定了定神,用竹杠的一頭往裏戳了戳,借著電筒的光,他看到竹杆頭上帶起了一縷頭發,長發。

而那個女人糊滿石灰的臉,居然動了一動。

嶽峰腦子轟的一聲就炸開了,什麽都顧不得了,深一腳淺一腳就往池子中間走,也虧得這池子不算太深,底下又板結了,雖然踩上去軟綿綿的,石灰膏也就只齊到半腰,嶽峰知道衣服還能抵一陣子,所以走的很快,到了地兒抱住人就往上托,一邊托一邊涉著濃稠的結膏往回頭,剛到池邊,頭頂突然有風聲,下意識偏頭就躲——沒能全躲開,被人一棍子砸在肩膀上,半條胳膊登時全麻了。

有人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叫:“出來,都出來,玩死丫的!”

居然是剛剛那個哆哆嗦嗦跟他說話的眼鏡。

這個時候,他的臉上完全找不到剛才的恐懼和怯懦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變態的獰笑,手裏握了根棍子,興奮地兩眼放光,黑漆漆的樓洞裏又隨即走出兩個人來,小混混模樣,但是年紀都不大,頂多十六七歲。

嶽峰咬著牙往後退了兩步,被砸的那條胳膊痛的完全提不起來,只能用一只手抱住那個女人,或者說是女孩更貼切些——剛他抱住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肯定不是季棠棠:她的骨架挺小,身子很柔,像是只有十二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