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第九章(第2/3頁)

難怪《盜夢空間》這部電影自己看了三遍都沒看懂,太復雜了,這才一層夢境他已經有點暈了。

鈴聲還在響,陳二胖很納悶地看擺在桌上的風鈴:為什麽沒人搖沒人晃它還在響呢?電動的?

他眯著眼睛湊到近前去看,風鈴攤在桌子上,他看到撞柱之間,有黑乎乎的一團東西,慢慢地向外蠕動,又像是往外鉆,再近些,覺得毛茸茸的,像是一只貓的腦袋,又看了一會,陳二胖的瞳孔突然就張大了。

那是一個女人的腦袋!

那個腦袋還在往外鉆,長長的頭發纏在撞柱之間,不時地帶出聲響,接著慢慢仰臉,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三道黑色的豁口把一張臉分割地支離破碎,陳二胖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倒在床邊的地上,他哆嗦著提醒自己這個是夢:不然你怎麽解釋人的腦袋從風鈴的撞柱間鉆出來了呢對吧,人的身體那麽大,怎麽就鉆到風鈴裏去了呢?

那個女人的目光四下掃了一下,掃過陳二胖時,陳二胖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希臘神話故事,裏頭有個蛇發女妖,似乎是叫美杜莎,她看你一眼,你就會變成石頭——她的目光掃過來時,陳二胖覺得自己變成了冰塊。

但那個女人就像沒看見他似的,眼珠子很快轉向季棠棠的方向,破裂的嘴唇彎出一個詭異的笑的弧度,然後,向著季棠棠爬了過去。

陳二胖眼睜睜看著她的兩只手臂像是蜥蜴的前爪,從桌上爬到床上,爬上被子,她的身體像是被拉長的面條一樣細細的,又像是一團毛線,線頭在風鈴裏,另一頭只能無限地往外拉。

她像一條長了兩只手臂的蛇,尾巴還在風鈴裏,頭已經到了季棠棠的臉頰旁邊,她居高臨下,對著季棠棠的臉看了又看,像是一頭研究要怎麽進食的動物,有血從她臉上滴下來。

陳二胖在心裏祈禱:季小姐,你千萬不要醒啊,你醒了可要被嚇死了!

忽然間,心裏又湧出無上的欣慰:幸虧這是個夢啊,幸虧是個夢啊,今天打麻將的時候還在抱怨春節長假快結束了,又要上班了,生活沒指望了——現在看來,生活多美好啊,和這個噩夢比比,生活他媽美好的跟好萊塢電影一樣!

季棠棠的哽咽突然停止,下一刻,眼睛猛的睜開!

陳二胖再也忍不住了,明知道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嘶嚎很沒形象,他還是沒命地駭叫起來,但很快他就發現他像是個背景,或者說雙方像是處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頻道——不管他叫的多大聲,對面的兩個人都根本沒有看他一眼,而對面房裏的關秀,好像也根本沒有動靜。

季棠棠慢慢從床上坐起來,那個女人隨著她起身的幅度慢慢向後移,但始終保持著跟季棠棠的臉離開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從陳二胖的角度看過去,季棠棠的臉色慘白的像一張紙,臉頰上還有眼淚的痕跡,陳二胖以為她被嚇傻了,但是沒有,她對著對面的女人笑了一下,輕聲說了一句:“老子再也不陪你們玩了。”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刀,陳二胖認出那是自家的水果刀:晚上關秀還在納悶削蘋果的刀怎麽不見了,跟他叨叨了好一陣子,原來是被她拿來了嗎?下面要怎麽樣,跟對面的女人打一架嗎?

果然是個夢,太混亂的劇情了,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季棠棠右手拿著刀,向著左手的脈搏割了下去。

陳二胖全身一個哆嗦,突然就醒了,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一條離開水時間太長的魚,心跳的太厲害,耳膜都嗡嗡地響,這個夢太逼真了,他忍不住想去看書房的方向,想去確認一切都還安好。

隨即,他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以前也有過這種經歷,老一輩說這叫鬼壓床,明明醒了,明明意識清醒著,但是不能動也不能出聲,他的眼角余光瞥到書房門縫下透出來的一線光。

書房裏亮燈了,所以季棠棠也醒了是嗎?她是要起夜還是要怎麽樣?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打開,光亮在黑暗的客廳地上拉開扇形的一塊,季棠棠長長的影子斜過來,能看到長到膝蓋的睡裙的輪廓。

陳二胖拼命想震動身體或者仰頭大叫,但是完全沒有用,光晃了晃,她往這邊走了,她走到沙發邊了,有一線白光閃進他的瞳孔,她手裏拿著一把刀,帶血的刀。

陳二胖的腦子轟了一聲,就好像以前在部隊裏,聽炮兵放炮,第一次,忘記塞耳朵也忘記跑遠,轟一聲,像是把所有的腦神經都轟錯了位置,緩了很久才重新緩過來。

這一次也是轟的一聲,甚至比那一次還要厲害。

咣當一聲響,季棠棠把刀子扔到了地上,陳二胖驚恐地發覺,這一次不是夢了,因為響聲是清晰的,血的味道是新鮮的,這一聲響甚至驚動了臥房的關秀,因為他聽見關秀翻身的聲音和床墊子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