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窮途末路飽口福

此蛇頭骨如鱷,口大,兩頜有多行細牙,半露而出的舌上也有細牙,身有微小圓鱗,體背是淺白色,腹部白色,側線發達平直,側線鱗明顯突出,身長一米不到,雙目緊閉,額頭有角。

我一邊緊緊捏著它的七寸,防止其暴起傷人,然後用手掌內側輕輕摩挲那肉芽一般的犄角。

犄角不大,黃豆芽兒一般,摸上去有一種玉質的感覺。

這就是讓一眾身居高位的安南高手冒著巨大危險,越境而過,到我國邊境犯險的根本原因?

它就是黑魔砂口中的小白龍麽?

我讀書少,但是也曉得一點,那就是蛇生單角為蛟,雙角為龍,從表面上看來,這東西應該屬於傳說中的蛟,的確是有資格勞煩一眾高手出動,不過我在它尾巴附近瞧見了一個對稱的瘀傷,看起來是被人給捏住了一下,沒有把握住勁兒,使得這東西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它落入我手中的時候,估計已經是在垂死掙紮了,而後我風符一用,巨大的風壓傳遞到了它的身上,便已然是沒有了生機。

這條讓無數人追逐爭搶的小東西,已經死掉了。

活著的蛟蛇,和死去的蛟蛇,兩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我瞧著這條癱軟如面條的生靈,心中一陣酸楚,看得出來,它的年紀並不算大,要不然也不可能才不到一米長,然而這般早年夭折,倒是跟我有幾分相似。

我命中當有十八劫,苦得跟黃連水一樣,說不定哪天也跟它一樣,躺倒在地上,誰也不會管了。

我小心地將這條蛟屍給收起來,想著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將其帶回去的好,畢竟是旱煙羅鍋拼命奪回來的,怎麽著也要交差。

背靠土墻,月光皎潔如水,此處或許真的就是安南境內,異國他鄉,不過這空氣依舊是那麽的潮濕溫熱,不時有嗡嗡而飛的蚊子,那些小家夥似乎能夠感受到我袋子裏面的蛟屍余威,並不敢靠近。瞧見這麽一條神奇的生命悄然而逝,我心中不覺有些莫名悲涼,然而還沒有等我傷春悲秋,躺在破草席上面的努爾突然一陣呻吟,身子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

我聽著有些古怪,借著月光低頭來看,瞧見努爾的臉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赤紅如火,不時有蚯蚓一般的黑線從皮膚下面遊過,呼出來的氣息滾燙灼人。

不好,努爾中招了。

我心中一陣警兆陡升,伸手過去,一把抓住努爾的脈搏。

這尋診把脈的手段,我是跟我那當赤腳醫生的老爹學的,雖然只是皮毛,但是在炁場輔助下,倒也能夠捉摸一二。輕輕一搭,我便曉得努爾是在先前與阮將軍比鬥的時候,那根銀針不但將他手中的櫸木棍給刺破,而是無形之中,還有隱隱的氣勁通過棍子的傳遞,入侵到了努爾的身體裏。

那一股陰寒幽冥的氣勁我也有接觸過,十分陰毒,必然是通過死者亡魂,或者折磨生靈而獲得的力量,以努爾的修為,本來是可以守得住的,不過他在懸崖那邊,卻將蘊含著自己精氣的舌尖之血,附在了我的手臂上。

這會兒我沒事了,他卻受不住這陰火焚入,腑臟火燒而起。

這是陰火,然而表現在人體身上,卻是滾燙無比,它使得努爾整個人處於暈迷狀態,而且還無限痛苦,額頭上面的汗滴狂湧而出,青筋直露。

這溫度,我生怕努爾血管裏面的血液都沸騰了。

瞧見努爾這般痛苦的模樣,我也沒有辦法,使勁兒掐他人中,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於是去翻他隨身的袋子,悉數倒在破草席上面。在此之前,努爾是服用過了一點藥物的,那是他隨身攜帶的苗家秘藥,然而我翻出來的時候,四五個小瓶子,根本不曉得哪個是哪個。

這裏面,有傷藥,也有毒藥,胡亂喂是會死人的,我在一陣慌亂之後,終於穩定住了心神,雙手在胸口結了一個“凈身印”,然後加持咒訣,印在了努爾的額頭上,使勁兒一震。

魔功加持,昏迷的努爾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來,看了我一眼,那眼球不由自主地打轉,顯然還是處於一陣迷糊之中。

我大喜過望,將這幾瓶藥擺在努爾面前,大聲問道:“努爾,哪個?哪個?”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話語,並且不斷搖晃,試圖讓燒得迷糊的努爾能夠聽清楚,注意到這些,然而他卻不斷地眨眼,仿佛處於巨大的眩暈中。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扭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苦笑,艱難地說道:“二蛋,不用費勁了,這些藥,應該都不行……”

努爾的這笑容裏包含著很多種意思,我閱歷淺,只能讀出決絕和釋然來。

難道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久成了?

一想到這一層意思,我就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悲傷沖上心頭來,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緊緊抓著努爾的衣襟,大聲喊道:“不可以,努爾,你要振作一點,你不會死的,我們都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