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驚變

  急促的手機鈴音從扔在沙發一角的手提包裏傳出,鐘旭卻像沒聽見一般,徑直朝大門走去。

  砰~只聽得一聲異響,鐘旭一頭撞在了結實的木門上。

  揉著腦門冒了老半天金星之後,她才徹底意識到如今已是身在真實的現實世界,方才在幻境之中穿墻過門的本事在這裏沒有用武之地。

  顧不得頭上腫起來的包包,鐘旭抓住門把一陣亂擰。

  啪啦~門開了。

  鐘旭閃身往外一沖,卻冷不丁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你果然在這兒。”司徒月波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放下擱在耳邊的手機,“你今天怎麽了?打電話給你不接,醫院裏找不到你,回家你又不在。哎呀,你額頭怎麽腫了?”

  見來人是他,鐘旭整個人幾乎都要垮掉,殘留的一點力氣霎時煙消雲散。

  有些孩子,磕了碰了,當時總是強忍著不哭,一直要忍到至親的人出現,才哭得山搖地動。

  鐘旭抓住司徒月波的前襟,埋頭崩潰地哭泣起來。

  見狀,司徒月波慌了手腳,忙攬住她,輕輕撫著她顫動的背脊:“怎麽哭了,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啊。我只是擔心你而已。”

  鐘旭不說話,繼續哭。

  她早已經習慣把自己歸到“天塌下來有我扛”的那群人裏,再難過也不曾在人前掉過半滴眼淚。

  可是,今天,說什麽也忍不住了,不想裝堅強,不想當英雄,只想哭,哭得毫無顧忌,哭得痛快淋漓。

  驚訝之情從司徒月波臉上一閃而過,此時,他也不再開口相問,輕輕嘆了口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她完全包圍在自己溫暖且安全的懷裏,低下頭,以自己的臉龐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頭頂:“哭吧,如果那麽難過的話。”

  整個樓道都回蕩著鐘旭的哭聲,惹得對面的人家開門探頭看了好幾次,連樓上的住戶也忍不住從樓梯上伸個腦袋出來一探究竟。

  被哭聲引來的看客越來越多,而兩個當事人卻像是身處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對旁邊的竊竊私語置若罔聞。

  “那不是鐘家那丫頭嗎,好些日子沒見她回來了。聽說是嫁了個有錢人。”

  “咋哭成那個樣子?”

  “是不是被有錢老公給踹啦?!”

  “很有可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哪那麽容易。”

  雖然只是“竊竊私語”,但還是一字不漏地落到了司徒月波的耳朵裏。

  他擡起頭,看向這些雜音的來源處。

  並沒有開口說只言片語,只是一個凜冽的眼神,立刻就讓這些市井評論家們住了口,一個個訕訕地縮回了頭,老老實實回到各自的窩裏,乒乒砰砰關上了門。

  不需要太大的動作,很多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不知深淺的家夥知難而退,這一直是司徒月波有別於他人的本事。

  不怒而威,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當看熱鬧的人盡數散去之後,司徒月波的前襟已經被鐘旭的眼淚浸得透濕。

  樓道裏的燈光昏黃而閃爍,燈泡裏細細的燈絲晃晃悠悠,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鐘旭的哭聲終於漸漸止住了,她抽噎著擡起已經腫得不像樣子的眼睛盯著司徒月波:“許飛……死了,我姐姐也……死了,都是……我……我害的。”

  “許飛?啊,是你以前的主診醫生對吧。”司徒月波用手揩去她臉上的淚水,一臉迷惑,回想了好一會兒才在記憶裏找到許飛這號人物,旋即又難以置信地問道:“他死了?!怎麽會呢?還有什麽你姐姐?!我看我被你弄糊塗了。”

  鐘旭抓住司徒月波的手臂,一個勁兒地搖頭:“從頭到尾,最糊塗的人是我,他們本該很幸福,但是都被我破壞了……”

  “看著我!”司徒月波皺起眉頭,雙手捧起妻子的臉,一字一句地說:“你今天到底怎麽了?早晨在拍賣會上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很不對勁,”他無奈又心痛地嘆口氣,放緩了語氣繼續道:“你必須馬上跟我去醫院看醫生,不管是操勞過度也好,食物中毒也好,總之我不能讓你再這樣下去。”

  “醫院……”司徒月波的話似乎提醒了鐘旭,她狠狠擦掉剛剛從眼角溢出的淚水,努力振作精神,拽住他就朝樓下走,邊走邊說:“快,馬上送我去醫院,我要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