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對質(第2/9頁)

狄仁傑捋了捋胡須,笑道:“請教不敢當。不過,吳司馬是不是也該亮明了真實身份,否則老夫怎知能否暢所欲言呢?”

“這……”吳知非面露難色。

狄仁傑冷笑:“既然吳司馬不願直說,老夫就代你說吧,吳司馬,你是皇帝派來的內衛吧?任務就是監視陳松濤!”

吳知非大驚,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狄仁傑又是微微一笑:“推斷。不過你的反應再次證實了我的推斷。而且,根據你的反應,我還可以進一步確認說,沈槐也是內衛。我說得對嗎?”

吳知非再難掩飾臉上的驚愕表情,甚而流露出了些微的惶恐。狄仁傑瞟了他一眼,再一次淡淡地笑了,端起茶杯,抿了口香茗,慢悠悠道:“此次並州之行前,老夫在洛陽曾與相王有過一次交談。那次交談,便是方才我這些推斷的一大基礎。”

狄仁傑向吳知非回憶了同相王的那次談話,隨後道:“正是由於相王的囑托,老夫在出發來並州之前,就去吏部調取了並州軍政官吏的档案。粗粗瀏覽一番之後,唯一的發現就是,五年前朝廷曾向並州派出過幾位文官和武將,其他再未看出什麽特別之處。”

吳知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等待著狄仁傑的下文。

狄仁傑繼續道:“我是在六天前到達並州的,一到這裏便被卷入了種種事端,吳大人對這些事情一定非常清楚,我就不再一一細述了。總之,所有的事端似乎都試圖要將我的兒子狄景暉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而景暉由於多年來與我之間的嫌隙,也由於他本人在這些事情中的牽連關系,始終不願對我開誠布公,使我陷入了空前被動的局面中。我既無法探知這些事件背後所隱匿的真相,也不知道應該對自己的兒子采取何種立場。在這短短的六天中,我感到的是從未有過的困惑和無助!”

狄仁傑的聲音略變暗啞,臉上的神情卻顯出憤怒和堅毅來:“但是,陰謀終歸是陰謀。計劃得再周密,執行得再成功,總有它的破綻與漏洞。就在那個幕後之人步步緊逼的同時,他也把自己的意圖越來越清晰地暴露在了我的眼前。哼,他太小看我狄仁傑了,以為只要挾制住我的兒子,就可利用我的拳拳愛子之心來逼迫我,令我頭腦昏亂,喪失判斷力。他實在是大錯特錯了!不,仇恨與憤怒只會更加激勵我的鬥志,紛繁復雜的局面也只會提供出更多的線索。我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思考的時間。這六天雖然很困難,但是我一直沒有停止過思考,到了昨天,這些思考的脈絡終於被聯系了起來。”

他頓了頓,忽然露出微笑,問吳知非:“吳司馬,你一定知道,我所說的幕後之人就是陳松濤吧?”

吳知非聚精會神地聽著狄仁傑的話,此時默默地用眼神肯定了狄仁傑的話。

狄仁傑正色道:“陳松濤的狠毒狡詐最終反害其身。他利用狄景暉來脅迫我的時候,似乎完全忘記了,他自己的女兒正是景暉的妻子。昨天夜間,就在景暉被押入監之後,我和兒媳陳秋月談了一次話。談話揭露出了五年前發生過的一樁陰謀,成了我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的關鍵。我知道,並州還有人對這樁五年前的陰謀也很有興趣。因此我便根據自己對沈槐的判斷,寫了一封藏頭詩派人送給他。我預料,沈槐看了這封信,要麽會親自來找我,要麽他背後的勢力會來找我。結果——就等到了你,吳司馬。呵呵,既然你來了,老夫便不妨將所了解到的情況,與你詳細地說一說。”

接著,狄仁傑便將陳秋月所敘述的五年前的陰謀,對吳知非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

吳知非聽完,頻頻點頭道:“狄大人真是幫了下官的大忙。狄大人剛才已經點穿,下官是皇帝派來的內衛,下官也就直說了,五年前皇帝得到密報,說魏王曾經策劃過一次謀反,陳松濤和並州上下均參與其中。皇帝投鼠忌器,不願意公開調查此事,便派了內衛來並州潛伏,收集各方線索。我和沈槐正是在五年前的那次官吏調動中,分別被安插到了大都督府和折沖府,從軍政兩頭分別著手調查。然而,陳松濤此人十分老辣細致,我和沈槐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博得他和當時的折沖都尉劉源的信任,調查取證都要用最隱蔽的方式進行,因此進展非常之慢。轉眼魏王已逝,我們的調查仍然沒有重大的突破,皇帝在密折中多次指責我們辦事不力,唉,最近這一年多時間,下官也是度日如年啊。”

狄仁傑接口道:“但是最近這一年來,由於相王接任並州牧,陳松濤既害怕相王利用手中的權力,將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並州地盤搶奪過去,也害怕在官員調動和人事變遷中,五年前的罪行會暴露出來,因此他的活動開始猖獗起來。雖然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我判斷,王貴縱將軍的死一定與他有關。另外,發生在我和我兒子身上的一系列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