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心情沉重地回到家中,這才想起張玥也去外地出差了,還沒回來。現在是下午五點,他沒心情去外面吃飯,翻了下冰箱,還有些罐裝食品,將就對付了。

吃了東西,梁平打開電視,但不管換到哪個頻道、畫面是什麽,他腦子裏浮現的都是跟馮馳有關的事。

這件事太蹊蹺了。固定的地方,一個鬼魂連續地托夢,還有時限。被托付的人(馮馳)在時限的最後一天喪命了。從邏輯上來看,馮馳應該是沒有完成鬼魂托付的事,鬼魂才會將其索命的。但問題是,世界上真有冤魂索命這樣的事情嗎?

而且,馮馳是怎麽死的?當然最簡單的,就是詢問他老婆孟佳。但對方已經明確表示,“這件事很可怕”,她不想再去回想,顯然更不願去講述了。梁平無法去逼問一個才失去了丈夫的可憐女人,但他大致能猜到,馮馳的死絕非尋常,可能是極度詭異,甚至是不合理的。所以孟佳才會感到非常害怕,也因此不願讓別人知曉此事。

梁平閉上眼睛,頭腦裏難以自控地浮現出一些他臆想中的關於馮馳死亡場景的恐怖畫面:馮馳懸吊在臥室中,眼珠突出、舌頭伸長,或者是他被幽魂控制,拿著尖刀在衛生間自殘自戕……

不行,不能再任由思緒被這些恐怖的想象所占據了。梁平使勁揉搓著臉龐,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了。也許這件事真的超越了常識和普通人理解的範疇。他不應該再被此事糾纏。馮馳已經死了,不管這個消息是多麽令人悲傷和惋惜,但他已經死了,這件事就該畫上休止符了。

梁平斂定心神。他來到廚房,燒水調了一杯熱牛奶,去浴室泡了個澡,之後喝了牛奶,進臥室睡覺了。

今天晚上,他不敢關燈。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居然會怕黑。

半夜的時候,梁平被尿憋醒了。他昏昏沉沉地坐起來,想上個廁所,赫然發現床前站著一個人。

梁平悚然一驚,全身卻像麻痹了一般動彈不得。他直愣愣地望著站在床前,距離自己只有兩三米的人影。恐怖的感覺難以言喻。

黑暗中的這個人影,分明就是個男人的身影。而且這個身影,看上去有幾分熟悉。

當梁平意識到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全身的汗毛都直立了起來。這不可能。他告訴自己,馮馳已經死了。他怎麽會出現在我家裏,站在我的床前?

然而,黑暗中如鬼魅一般的馮馳慢慢走了過來。梁平害怕極了,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一切,什麽也做不了。

馮馳走到梁平身邊,附身下來,望著梁平的眼睛,用一種不尋常的語調說道:

“梁平,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那女鬼知道我來找過你了。她把你當成了下一個目標。記住,紟州飯店,507房間。只有解開謎團才能獲救。否則,你會跟我一樣的下場……”

說完這番話,馮馳望了一眼窗外。梁平也隨之望去,發現臥室的窗戶竟然打開了,一陣陰森冷風從窗外吹進來,梁平頓時感到寒意砭骨。他轉過頭來,馮馳已經不見了。

梁平想要呼喊馮馳的名字,喉嚨卻始終發不出聲音。在極度的恐懼之下,他卻清醒了一些,開始意識到這一切並非現實,而是一場夢。但這個夢真的太可怕了,他不想再留在夢中,拼命地眨眼。終於,他睜開雙眼,從夢境中醒來了。

梁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片刻後,他意識到不對——他睡之前沒有關燈。現在,屋裏卻是漆黑一片。而臥室的窗戶,之前是關著的,現在卻跟夢境中一樣,被打開了。

梁平遍體生寒。他知道,現在不可能還在夢中了。他翻身下床,迅速打開屋裏的所有燈,用光亮驅散恐懼。但他仍然不敢再待在這個房子裏,拖著從美國帶回來的行李箱出了門。

現在是淩晨五點。梁平招了一輛出租車,卻不知道該去哪兒。想了想,告訴司機:“去機場。”

首都機場任何時候都是川流不息,人來人往。梁平身處寬闊明亮的T3航站樓,找到了一絲莫名的安全感。但他並不是來此尋求慰藉的,買了一張七點五十分飛南京的機票。

坐上飛機後,梁平被倦意籠罩,但他無法入睡。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之前在家裏做的那個夢,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夢——他實在不願承認這一點,但似乎沒有別的解釋了——這是死去的馮馳在跟他“托夢”

“見鬼了。”梁平在心中罵道。先是馮馳被女鬼托夢;現在他死了,又變成鬼魂跟我托夢。而且這顯然還不算最糟的,除非我對他夢中的告誡視若無睹。

解開這個謎團,才是唯一的解救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