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梁平夫婦請馮馳在一個四合院裏吃了一頓別有風味的私房菜。馮馳當天下午就乘飛機返回南京了。晚上,梁平猶豫再三之後,把馮馳說的這件事告訴了張玥。

張玥聽後臉色大變,說道:“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跟他去紟州。這事聽起來都瘆人,你去了要是真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招回來了,那可怎麽辦?”

梁平說:“我記得你以前都是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怎麽現在張口就能說出‘不幹凈的東西’這種話?”

張玥嘆道:“以前聽人說起那些神神鬼鬼的事,都覺得不可信。但這次不一樣,你想想,馮馳會千裏迢迢來開玩笑嗎?再說我們跟他都是同學,知道他是個嚴謹的人。所以這事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能叫人不在意呢?”

梁平低頭沉思。張玥又說:“而且,我今天中午跟他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馮馳的臉色真不是一般的差,而且有時候神情有些恍惚……梁平,咱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真不想說出帶有迷信色彩的話。但是你不覺得,他的樣子看上去,就像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一樣嗎?”

“你別瞎說。他只是長期被噩夢困擾,精神狀況當然會受影響。”

“好吧,不管怎麽樣,梁平,你絕對不能去紟州。”張玥嚴肅地說,“我會有心理陰影的,也會非常害怕。請你為我著想,好嗎?”

其實梁平內心也有些不願蹚這渾水,只是覺得錯過這個研究機會有些可惜。既然張玥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放棄算了。

過了兩天,梁平跟馮馳打了個電話,說自己這段時間工作忙,實在是抽不開身。馮馳自然十分失落,但也不好勉強朋友,說那就算了吧,我自己想辦法解決。聽到馮馳這麽說,梁平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老同學。他對馮馳說,這段時間咱們隨時聯系,我爭取通過電話給你一些幫助和建議。

接下來的幾天當中,梁平接到過馮馳打來的一次電話。馮馳說,這回不是出差,他是專門去了紟州一次,住進了那個507房間。毫無懸念的,“托夢”又一次發生了,而這次,他獲得了“最後的提示”,知道該怎樣去做這件事了。

梁平好奇地問“最後的提示”到底是什麽,而女鬼托付的究竟是怎樣一件事情。馮馳的回答還是一樣:女鬼反復強調此事不可泄露。

又補了一句:“但她沒說,不能帶其他人到這個房間來,也接受托夢。所以我才想讓你跟我一起……唉,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工作忙,也不好強人所難。就這樣吧,再見。”

說完就兀自掛了電話。梁平握著手機發呆,許久,長嘆一口氣,緩緩搖頭。想起大學時代他和馮馳是最好的朋友,這回,他是真不夠意思。

後來馮馳就沒再打過電話來。梁平的工作確實也忙,彼此沒有再聯系了。其間,梁平去美國參加了一個國際心理學專家的學術研討會。回到北京,才想起已經有接近一個月沒跟馮馳聯系過了,應該打個電話詢問一下老同學,看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梁平撥通了馮馳的手機,卻提示該手機已停機。發微信也沒回復。梁平想起馮馳留了一個南京家中的座機號碼,他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梁平一聽就知道是馮馳的老婆孟佳,以前見過兩次面。他說道:“孟佳,我是梁平,馮馳在家嗎?打他手機說停機了。”

對方沉默了片刻,抽噎著說:“梁平……你還不知道吧,馮馳他,死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梁平的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他張著嘴愣了半晌,囁嚅道:“什麽……這怎麽可能?他一個月前才來找過我呀!”

“馮馳是半個月前死的。”孟佳抽泣著說。

“他怎麽死的?”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很可怕……我不想再去回想了……”

梁平的心口就像被石塊堵住了一樣,除了難受,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壓在他的心頭。他問道:“那麽,你能告訴我馮馳具體是哪天去世的嗎?”

孟佳說:“11月16日。”

梁平心中咯噔響了一下。他記得馮馳來北京找自己的那一天,是11月的第一個星期日,他趕緊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歷,那一天是11月1日。

時間還剩下15天。

梁平想起馮馳說過的這句話。

天哪,馮馳真的在15天之後出事了。死了。

傻子都能想到,這跟他遭遇的“托夢”事件有關。

梁平突然感到寒意砭骨。

他握著手機發呆的時候,電話那頭的孟佳說道:“梁平,很抱歉,我沒有告訴你馮馳去世的消息。他的所有朋友、同學我都沒有通知,只有親人們參加了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