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屋驚魂

對於很多生活在城市裏的學生來說,我的居住環境和生活狀況是你永遠難以想象的。在你抱怨每天擠著公交車或地鐵上學苦不堪言的時候,我要在崎嶇的山路中徒步行走一個多小時才能來到鎮上的高中;在你計算自己這個月的零花錢可以跟朋友吃幾頓洋快餐的時候,我也在計算著家裏的口糧能不能撐到月底;當你沉浸在家庭的溫馨之中,我卻在哀悼自己十六年來噩夢般的生活。

我這麽說,指的並不是家庭的貧窮和居住環境的惡劣,而是指我那個十惡不赦的繼父長達十六年來對我、哥哥和母親身體、心靈上的雙重虐待。

在我還沒記事的時候,我的親生父親就因為一場大病而去世了。當時我的母親為了能養活一對雙胞胎兒子,被迫改嫁給村裏的一個無賴漢,原因是為了給父親治病,她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連房子都賣了。而那個無賴漢在山上有間土瓦房,面前還有塊耕地。我想我母親當時只是一心想要養活我們,什麽都沒多想。但她那時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她一生中所犯的最嚴重的錯誤。我相信如果現在再給我母親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就算是帶著我們兄弟倆去沿街乞討也不會嫁給這個惡棍。

這個惡棍——當然,也就是我的繼父,是個名副其實的魔鬼。從我母親嫁給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下地去幹過活,全靠我母親種菜後挑到城裏去賣那一點兒微薄的收入養活一家人。而他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一天三頓必須頓頓喝酒。有時,我母親賣菜只換回來一些汗津津的零錢,連生活都難以維持,那惡棍卻只管自己買酒喝,根本不顧我們死活。為了能保證他天天喝酒,我們娘兒仨不知道挨了多少頓餓。這都是其次,關鍵是那惡棍每次喝酒後必發酒瘋。辱罵、毆打我們三個人是他樂此不疲並持之以恒的娛樂項目。而我的母親是那種舊觀念很強的傳統女人,對於他的虐待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只有年幼時,繼父毆打我們兄弟倆的時候,母親會跑過來緊緊地抱住我們,讓那雨點般的拳頭或棍棒落在她瘦弱單薄的身體上,那似乎就是母親對繼父唯一的反抗。

算了,我不想再說下去了。對於那個惡棍的種種劣跡,我能說上整整一個月。我還是直接從那件恐怖的事情發生的當天講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