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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的前女友遇到了什麽事,李楷不願多談:“被不認識的人打了,覺得在這邊不太安全。”

談起為什麽不回家鄉,李楷忽然變得健談起來。

“就是想混出頭!我爸不想我來燕市,就想讓我在家考個公務員。我畢業的時候,考上了我們那兒的地稅局,我爸那段時間特別高興,天天請親戚朋友吃飯。我在地稅局上了半年班。領導交代寫材料就寫寫,不寫材料就喝喝茶看看報紙。因為年紀最小,還主動打掃打掃辦公室,其他就沒了。就是那種一眼能看見三十年後自己的生活。”

我能想象出,李楷做出辭職來燕市這個決定的艱難,以及他遭受的阻力。

“我爸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我說法律不允許斷絕父子關系,他拿著一個電蚊拍就把我打了出來。我這幾年過年也沒回過家,給我媽打過幾個電話,問我都說挺好的。”

“2010年年末,我拿著攢下的工資和女朋友一起來了這裏,在行雲橋地鐵附近租了一個房間,一個月一千八,和另外兩戶人共用一個盥洗室。”

“隔壁屋的女孩是做銷售的,洗澡特愛掉頭發,每次洗完澡都把下水道堵上了。我和女朋友每次洗澡都得先把地漏裏的頭發挑起來扔垃圾桶裏,要不然就會積水。每次我們都覺得會從地漏裏挑出一個貞子。但不覺得苦,我就想活出點不一樣的,功成名就的那種。”

到燕市前三年,李楷輾轉了兩家大公司和一家創業公司,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燕市,有點能力的人,早晚都得自己創業。”李楷這樣說著,點燃了最後一支煙:“你這外國煙有點抽不慣,我還是愛抽烤煙。中國的烤煙技術國外根本比不了!”

我說那聊聊創業的事吧,從創業開始到把人推下地鐵,這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麽。李楷告訴我:“可以聊,但是你得先去看看,按照我告訴你的路線走一遍,拍點照片回來,再給我帶盒烤煙,紅塔山就行。”

即使李楷不說,我也要去看看,從行雲橋到科技村,李楷在燕市的生活軌跡。

他現在說的話毫無漏洞,幾乎沒留任何疑點——除了那個不願提起的前女友。第二天上午,我叫上周庸,讓他和我一起去李楷住的地方看看。

我們打車到了行雲橋。李楷住在行雲橋地鐵口附近的公寓,步行大概四百米就能進小區。

李楷告訴我,他從來燕市開始就住在這裏。開始是合租,後來跳了兩次槽,工資一度漲到了近兩萬元每個月。再加上女友在4S店找到了一份銷售的活兒,每月也有七千元左右的收入,兩個人就換了間近五十平方米的獨居,一個月租金四千多元。

我和周庸站在李楷租住的公寓樓下時,周庸還在糾結:“他女朋友到底為什麽被打了?報警了嗎?有照片嗎?”

我說:“他前女友確實可能是個突破口,今天我拍完照片,你去找一下和他前女友有關的信息。”

周庸蒙了:“怎麽找啊?沒名字沒照片的,徐哥你別鬧!”

我說:“如果他說的是真話,他女朋友在4S店工作,那一定在行雲橋地鐵站附近的某家4S店。”因為李楷自己在科技村上班,住在行雲橋路途太遠了,一定是為了方便女友,才在這兒居住。我讓周庸繞著地鐵沿線,找員工月薪在七千元左右的4S店。周庸滿臉怨念地走了。

我則順著李楷上班的路線,一路拍下了行雲橋地鐵口的早點攤、相隔二百米的公交站,然後在公交站坐上李楷每天都會坐的公交車,到科技村站下車。走了五分鐘,到達了李楷的創業地點——科技村民營科技創業園。

李楷和我說他們的創業地點是在科技村民營科技創業園時,我不自覺地就聯想到了科技村創業大廈、中銀廣場等高大明亮的寫字樓。可到了科技村民營科技創業園,卻發現這裏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這也太破了!它的樣子讓我聯想到圓明園被八國聯軍燒毀後的模樣。

李楷抽著紅塔山,看著我拍的照片,笑了:“還拍得挺全,連早點攤都拍上了。”

他指著自己住的那棟樓:“女朋友回老家後,這房子我也沒換。按理說我在科技村創業,住行雲橋,遠了點,每天得有倆小時扔在通勤上。但我就是不想換這房子。五年了,打來燕市就住這邊。”

李楷的創業內容,是在微信和微博上做條漫。

我問他做漫畫為什麽不在漫畫網站上做。李楷搖搖頭:“競爭太激烈了,好坑都占滿了,而且一上來就要我們的影視改編權和遊戲改編權。現在不管是做漫畫還是小說,都指著改編權賺錢,都給他們了,我們還創個啥業啊,不又成變相給人打工了嗎?而且像《整容液》這種奇奇怪怪系列的條漫,都是通過微信微博火起來的,這證明不需要依靠漫畫網站也能有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