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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時候,林小硯做了個夢。

林小硯夢見自己殺了人,警察正在四處追捕她。她逃進了一片原始森林,天空陰沉沉的,見不到陽光。她沒命地狂奔,體力快要消耗殆盡,腳下輕飄飄的,卻不敢停下來。一個警察在後面窮追不舍,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她回頭一看,後面那個警察竟然是江楓,手裏還拿著一根黑色警棍。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前面出現一座鐵塔,高聳入雲,一眼望不到頂,她想也沒想就爬上去了。越往上爬,她就越害怕,手上越發無力,仿佛隨時會摔得粉身碎骨。江楓也跟著爬了上來,她不敢再往下看,沒有退路了!

她想起自己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情沒做,心裏後悔不叠,日子本來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殺人?現在後悔也遲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深深的絕望將她籠罩……

林小硯一個激靈醒來,伸手捏了下被子和枕頭,又摸了摸怦怦直跳的胸口。床頭燈打開,橘黃色的燈光填滿房間,她終於百分之百確認自己是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她在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全身都濕透了。她不由得慶幸起來,幸虧是一個夢!

醒來再也睡不著。自己現在負案在身,案子還沒結,突然做了這個怪夢,不知道未來是兇是吉。她仔細回味剛才的夢境,像放電影一樣把每一個細節都過了一遍,直到天亮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中午剛吃過午飯,林小硯接到了丁妍的電話:“大記者,晚上有時間嗎?”

“我現在時間多得能賣,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有空。”林小硯在家閑得發慌,正想念兩個死黨。

“為慶祝你光榮出獄,今晚我請客,等下把樂樂也叫上。”

“還唱歌?”林小硯苦笑,又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平安夜。

“不去KTV了,晦氣。”

“去哪?”

“彼岸花酒吧。”

“彼岸花?”林小硯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聽說那家的服務生超級帥。”丁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狀。

“你確定?”林小硯笑了,腦海裏浮現出丁妍陶醉的表情。

“情報來源非常可靠。”

“好吧,聽你的。”

“等下我在微信上發位置給你。”

“行,晚上見。”

“不見不散!”丁妍掛斷了電話。

酒吧在地鐵站附近。晚上8點,林小硯從地鐵站出來,走出台階左轉,步行不到五分鐘,就看到“彼岸花酒吧”的招牌,下面是一行醒目的白色霓虹字:“把自己灌醉,給別人機會。”林小硯不禁莞爾,丁妍真會選地方。

林小硯剛走進酒吧,就看到丁妍和樂樂向她招手。林小硯在她們對面坐下,叫了一杯傑克丹尼威士忌,不加冰也不兌可樂。她的酒量不大,卻固執地喜歡純粹的味道,就像對待一份感情那樣挑剔,摻不得半點雜質。

“那天警察來找我,真把我嚇壞了。”丁妍似乎心有余悸。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沒少一根汗毛。”林小硯反倒安慰起她來。

“小硯,知道世界上最動人的詞語是哪個嗎?”戴黑框眼鏡的樂樂故作高深狀。

“這可多了去了:洞房花燭、夢想成真、敵人出醜、債主出殯……”林小硯隨口報出一大串。

“都不對。”樂樂搖頭。

“那是什麽?”林小硯問。

“虛驚一場。”樂樂吐出四個字。

“說得好!”丁妍情不自禁拍了下桌子,“小硯,祝賀你無罪釋放!”

“是取保候審。”林小硯糾正。

“別咬文嚼字了,顯得你比我們多讀了很多書似的。”樂樂不屑道,“反正人出來了,還不都一樣。”

“真不一樣。”林小硯解釋說,“取保候審是強制措施,我現在的身份還是犯罪嫌疑人,只不過不用關在看守所裏。我不可以離開常住地,必須隨時聽候警方傳喚,接受調查。如果查明我有罪,還得被拎回去判刑。”林小硯的臉色又陰了下來。

“江楓確實很帥,那天見面,連本宮都差點動了凡心。”丁妍趕緊扯開話題。

“這算什麽?”樂樂馬上配合,“你要是敢打江楓的主意,我立馬跟你絕交!”

“想想都不可以嗎?”

“想都不能想。”

“行啦。”林小硯笑著打斷,“你們就別拿我開涮了,以後大家開車都小心點,別像我這樣。”

“我本來打算下個月去駕校培訓的,還是不學算了,嚇死人。”樂樂說。

“你這叫非理性思維。”丁妍反駁道,“低概率事件不能作為判斷依據,晴空萬裏還有坐在家裏被雷劈死的呢,你往哪裏躲?”

“反正我就是害怕,老感覺馬路還沒車寬。”樂樂咕噥道。

這兩個話癆鬥起嘴來沒完沒了。林小硯果然心情大好,連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三個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天馬行空地侃了一個多小時。林小硯打了個哈欠,拍著嘴巴說:“我有點困了,昨晚沒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