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脫殼(第4/10頁)

“他離開了?”這一反常情況讓我頗感疑惑:難道他是知道或者看到了什麽,為了不告訴其他人而自己去核實?或許他本人就參與了這件事,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洛韋爾受雇於箭山監獄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因此我對這個人了解甚少。我通知全體獄警,如果有誰看到他,馬上讓他到我辦公室來。當我把各種事項都安排完後,羅傑斯和格蘭傑也隨著眾人離開了。

我陪著兩位監刑人來到辦公室,請他們暫時留在這裏,等疑團破解後再走,他們點頭同意了。然後,我又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了,一邊等候搜查結果,一邊等候霍洛韋爾的到來,我預計一個小時內就會有結果。

然而,我這次又錯了。

第一個結果是半小時後傳來的,其驚人程度並不亞於蒂斯戴爾在行刑台上的莫名失蹤。一個渾身被雨水澆透,驚慌失措的獄警闖進來報告說,他們在鑄鐵車間和行刑室之間一個堆放雜物的破屋後面發現了一具屍體,是霍洛韋爾的,他是被尖錐刺死的。

我立刻趕到破屋,看見霍洛韋爾正躺在那裏,胸口上插著一柄尖錐,血流了一地,連制服也被染紅了。我站在急雨中看著霍洛韋爾的屍體,一個個疑問又鉆進我的腦海:為什麽他會被殺?是不是他真的和蒂斯戴爾的失蹤有關,殺他是為了滅口?那麽殺他的是誰?難道是蒂斯戴爾嗎?或者是還有他人?可他是怎麽被卷入的呢?我眼前又浮現出行刑時的情景:霍洛韋爾自始至終站在平台上,沒有任何可疑舉動。

難道他的死是蒂斯戴爾詛咒的應驗?不!我凡事都要講究邏輯的本能又占了上風,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再復活的。

我思來想去,認為目前對霍洛韋爾死因的解釋,似乎只有一種可能,或者說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不是死了的蒂斯戴爾復活並在實踐他偏執的復仇誓言,而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被賦予了超乎尋常的邪惡力量……

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我決定親自監督下面的搜查工作。

外面的雨依然不停地下著,巨大的雷聲像千斤重錘直接砸在屋頂上,銀白色的閃電也不時劃破陰沉的天空。我率領獄警對監獄的每個角落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甚至連工作區和單人牢房的通道也沒有放過,但我們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我才意識到,阿瑟·蒂斯戴爾不管是死還是活,都已不在箭山監獄的大墻之內了。那天晚上,我是十點多鐘離開監獄的,因為我心裏承受的重負讓我多一分鐘也不願意待下去了。

起初,我還不打算就此罷休,想與地方官取得聯系,請求在全郡甚至全國進行大搜捕,一定要把蒂斯戴爾這個可惡的家夥抓住並再次送上絞刑架。但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我最終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為,如果我告訴地方官一個本該在當日下午五點鐘被絞死的罪犯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他一定會把我看成一個瘋子,如果再傳出去,不僅會被全郡以致全國的人笑掉大牙,而且還會給人們帶來心理恐慌。當然,如果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裏事情仍然沒有任何進展的話,我將不得不把事情的整個經過報告給地方官,盡管那樣勢必會斷送我的前程。

我的心情異常沉重。

在離開前,我對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鄭重強調:要保守秘密,如果有誰向媒體或外界泄露這件事,我就砸掉他的飯碗。因為我不想這件事被弄得滿城風雨或是引起人們的恐慌,更不想在事情沒搞清頭緒之前我先丟掉飯碗。對於格蘭傑和那幾個最後與蒂斯戴爾接觸過的獄警,我囑咐他們要格外小心,注意保護好自己。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一旦有新情況就立即通知我。

做完這件事後,我便離開了監獄,這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即使偶爾出現一兩個也會突然消失,四周充滿了寂靜與黑暗。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只顧提醒監獄工作人員提高警惕了,卻絲毫沒有想到自身安全。想到這裏,我的心一下子又緊縮了,回到村裏的住處後,便開始疑神疑鬼起來,我坐臥不寧,心裏想,一定要去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於是,我到家剛剛二十分鐘,就跟房東交代說不管誰來找我,都請他立刻到哈拉南酒館去。

我迅速來到哈拉南酒館,剛一進門就看見雄鹿吉倫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手邊還放著一大杯黑啤酒,見到他,我的心似乎放松了許多。

吉倫從來不讓別人翻看他的筆記本,也沒有人知道那裏面都記了些什麽,但他這次如此專注,竟然沒注意到我已走到他的身後。我掃了一眼他正在寫字的那張紙,只見上面只有一個疑問句,因為他的字體大而清晰,所以我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如果一個吉姆巴克單獨站在海岸邊,在月黑風高時歌唱,有多少沙礫會印上他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