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脫殼(第3/10頁)

雷聲剛過,霍洛韋爾就將抓著蒂斯戴爾的手松開,並退後半步,站在一個暗影裏,他身上穿的深藍色獄警服和黑色尖帽,就像一個幽靈站在那裏似的。隨著踏板“哐”的一聲打開,蒂斯戴爾的身體頹然落下。

但就在那一刻,我似乎看見踏板打開處閃過一道銀光,轉瞬即逝,就像我在辦公室窗前看到的那道閃電一樣,當時,我以為那只是一種錯覺,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那條繩索上,只見它擺蕩了幾下就徹底繃直了,最後一動也不動了,我知道,那是由於蒂斯戴爾的身子墜落後形成的,於是,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此前因緊張而加速的心跳也逐漸平復下來。

格蘭傑和霍洛韋爾此刻還留在平台上,他們正眼望別處,在默默地讀秒,等待被行刑者在足夠的時間裏斷氣身亡。

大約過了一分鐘,格蘭傑轉身走向踏板的邊緣,伏下身子向下看,如果屍體松弛地掛在那裏,他就會示意我和獄醫進入那間小室,檢查屍體,正式宣布蒂斯戴爾已經死亡。但如果發現受刑人仍在劇烈地扭動,就說明他還沒有死,有可能在墜落過程中扭斷了脖子。我曾看到過那種情況,是很恐怖的,受刑人也很痛苦,這種時候,我們必須要等到他自己結束這個過程,才能下去驗屍,盡管這種做法是很殘酷和不人道的,但法律的意志具有強制性,必須嚴格執行。

正當我等待格蘭傑示意時,卻發現他的反應很奇怪,他趴在踏板的邊緣,好像肚子疼似的彎著腰,扭曲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眼睛也因驚異而睜得很大,霍洛韋爾看到他這副樣子,也湊過去向下面窺望。

“出什麽事兒了?”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騰地一下站起來,大聲問道:“格蘭傑,怎麽回事?”過了幾秒鐘,格蘭傑才直起身子,對我說:“帕克典獄長,你快上來一下,快!”他說話的聲音尖銳刺耳,還發著顫,“快點兒,快!”他雙手捂在肚子上繼續叫道。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羅傑斯和我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跑向台階,我們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平台,其他獄警和獄醫也緊跟在我們身後。

我站在平台上朝下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下面空空的,只有套索垂在那裏,水泥地上除了一個黑色的頭罩外,什麽都沒有。

這太不可思議了!阿瑟·蒂斯戴爾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

我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就從絞刑架的台階上跳下來,用鑰匙打開小室的門,我幻想著蒂斯戴爾的屍體也許是從繩索上脫落,掉在室內,或許就靠在這扇小門上,我如果把門一開就能滾出來,然而幻想畢竟是不現實的,那個小空間裏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蒂斯戴爾的影子。

羅傑斯也在仔細檢查絞索,過了一會兒他告訴我,繩索上不可能做手腳,即便繩索沒有套好,也只是一時終結不了蒂斯戴爾的性命。我叫獄警把燈拿來,借著光亮,沿著墻壁一寸一寸地檢查,然後又查看地面,甚至連墻角以及墻壁與地面的接縫都看了,也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在地面上找到了一塊木頭,約有一英寸長,不知道它在這裏有多長時間了。總之,除了黑色頭罩和這塊木頭,我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找到。

“他究竟到哪兒去了呢?”對於蒂斯戴爾消失得如此一幹二凈,我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這兩件東西——頭罩和小木塊並不能告訴我什麽。

我靜靜地站在小室裏,凝視著眼前閃爍的燈光,遠處又傳來滾滾的雷聲。

“絞索盡頭的蒂斯戴爾死了沒有呢?我是親眼看著他從踏板上掉下去的,而且繩索從擺蕩到繃直的全過程我也都看見了,他怎麽就會突然不見了呢?”我反復回憶著執行絞刑時的情景,但還是無法找到答案,這時,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了。

忽然一股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顫,這時,我突然想起蒂斯戴爾昨晚的詛咒,他說要從墳墓裏鉆出來,莫非他真的……

想到這兒,我的後背猛然透出一股冷氣,難道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存在?那裏有著超乎自然的力量?蒂斯戴爾是個無惡不作的歹毒之人,他的邪惡會不會就是來自那個空間?當他被執行死刑的一瞬間,會不會是邪惡力量又將他收回?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今天的這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盡管我這樣想著,但我卻並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我是個講求實際的人,也沒有自己嚇唬自己的習慣,即使面對最復雜和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也能尋求到合乎邏輯的解釋。面對阿瑟·蒂斯戴爾消失的這個現實,我堅信這股力量只能是來自人間,也就是說,不管蒂斯戴爾是死還是活,他仍然在箭山監獄的高墻之內。

“沒錯!他肯定還在這裏!”我暗暗地說,然後迅速離開那間黑暗的小室,命令全體獄警集合,進行全獄大搜查。當獄警集合後,我發現霍洛韋爾不在隊列中,我問他去了哪裏,有人報告說,幾分鐘前看到他匆匆離開了行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