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慘狀

前幾天晚上,我借用過她的賬號,去挑戰龍淵地宮的大Boss墨鱗星君,如果Vicky真的遇到了危險,難道是跟這個有關?我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繃住自己的大腿,不敢再往下想。導航上說要開二十多分鐘的路,坦爺十分鐘就開到了。下車的時候,我發覺自己雙腿是軟的,不過幸好沒有吐,不然就太丟臉了。坦爺也下了車,我剛在四顧尋找電梯的位置,他卻似乎來過一般,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我皺了一下眉頭,緊跟在他身後。坦爺的方向果然是對的,這裏就是電梯間。我不禁有點生疑,難道說,坦爺知道Vicky住在哪,他來過Vicky的住處?要是這樣的話,可以理解為他們兩人的關系很密切,搞不好連床單都滾過了。那麽,這麽密切的關系,Vicky為什麽還要通過我來約坦爺?“叮。”電梯門開了,坦爺一個箭步沖了進去,準確地按下Vicky住處的樓層號碼。我跟坦爺站在Vicky住處的防盜門前,一籌莫展。我們大聲叫了Vicky的名字,又猛按了幾下門鈴,屋裏卻完全沒反應。估計跟她住的妹子還有左鄰右舍,全都跑出去玩了。防盜門下透出的黃色燈光,又仿佛在告訴我們,屋裏有人。這時候,坦爺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或者Vicky在跟我們開玩笑。我試著打了Vicky的電話,沒有人接,但是,鈴聲在屋裏響起了,似乎就在客廳。鈴聲一直響,一直沒有人接,每一聲,似乎都敲擊在我的心臟上。腦海裏,浮現出猴子躺倒在血泊裏、澳洲留學妹子溺斃在浴缸中、德國小夥子燒得焦炭一般的屍體的形象。也許,如今跟我們隔著一層防盜門,一層木門,在客廳裏毫無聲響的Vicky,也正在以一種我想象不到但同樣淒厲的方式死去。我吞了一口口水,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坦爺不知道前面三個受害者的事情,心理負擔自然比我小很多。他不死心地上前拉了一下門,防盜門紋絲不動。Vicky租住的這個小區,稍微有點舊了,帶鋼柵欄的防盜門也是舊舊的,不過,仍然非常牢固。坦爺看了我一眼:“110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我搖了搖頭:“沒有。”坦爺皺眉道:“難道我們就這麽幹等著?”他彎腰去檢查防盜門的鎖,焦躁地說:“我要是會開鎖就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門鈴旁邊的門牌號—1009,Vicky住在10樓的09號房間。我有一個怪癖,就是非常喜歡質數,雖然沒能背下一萬以內的質數表,但是對其中一些,還是有點印象的。 1009,似乎是個質數。我閉上眼睛。樓道裏本來就很暗,所以閉上倒也沒什麽差別。坦爺還在那邊不死心地研究著門鎖,金屬碰撞的聲音,他的鞋底摩擦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是被誰施了減速的魔法,被拉成長長的音頻,在我耳朵旁慢動作播放。 1009,1009,1009,不知怎的,這個數字一直在我腦海裏重復。我想起跟唐雙去鶴璞島時,開著水上飛機的她突然昏倒的場景,那時的我無意識地不斷重復著另一個質數—2063,然後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我的頭發變白了,靈光乍現般地,我懂得了開飛機。 1009,意味著什麽呢? 2017,1009,兩個質數之間,似乎打開了一條星雲般不斷旋轉的時空隧道。有點像摘星錄OL裏,我們飛進龍淵地宮的那一條隧道。超感。我的腦海裏突然閃了一下,就像是黑暗的夜裏,突然迸發了一團煙花。我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十指,在樓道昏暗的感應燈下,像有生命的物體般,靈巧地動著。而我的大腦,沒有指揮它們動。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推了推防盜門前的坦爺。坦爺直起身來,驚訝地說:“你要……”他突然換了個更驚訝的語調:“鬼叔,你的頭發怎麽都……”我的手指頭似乎變成了磁鐵,一下子被防盜門的門鎖吸住了,粘在上面不停地摸索。五秒鐘後,我突然轉過身來,對看著我頭發目瞪口呆的坦爺,說了一句讓他更目瞪口呆的話:“皮帶借我一下。”坦爺吃驚道:“皮帶,你要幹什麽?”我沒有跟他廢話,兩手往他腰間一摸,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的皮帶就在我手上了。我的手指以我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動作,擺弄了兩下,就把皮帶頭上的那一根彎曲的針取了下來,又轉身順理成章地插進了防盜門鎖的鑰匙孔裏。就好像用加熱了的刀子去切黃油,針在鑰匙孔裏旋轉了幾下,手指頭反饋了美妙的觸感,“啪嗒”,防盜門開了。坦爺一邊把缺了根針的皮帶系回腰間,一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還會這手?鬼叔,你以前是幹嗎的啊?”我沒有說話,右手拉開了防盜門,再往裏面那道虛掩的木門一推,“吱呀”一聲,客廳的黃色燈光傾瀉而出。我想象著將要看見的恐怖場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踱入客廳。坦爺緊跟在我身後,他的注意力卻還停留在我的身上:“好奇怪,鬼叔,你的頭發又變黑了。”我皺著眉頭,開了個玩笑:“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後來,我跟坦爺一致認為,推門而入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我們應該乖乖站在門口,等10分鐘後趕到的110巡警。出乎我的意料,進了門之後,我看見的是一個“溫馨”的場景。客廳的吊燈發出黃色的光,在客廳正中間,一個女人坐在綠色的圓形小塑料凳上。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短裙,上半身是牛仔外套,身子坐得筆直,背部、脖子、頭部,繃成一條直線,眼睛緊緊閉著。坦爺喊了一聲:“Vicky!”沒錯,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就是Vicky。 Vicky還是好端端地坐在凳子上,沒有理我們,眼睛也沒有睜開。我卻松了口氣,一個人能這麽直地坐著,肯定還活著,沒有死,也沒有暈,不然身子會癱軟掉的。至於她為什麽閉著眼睛,照我猜測,是害死了前三個受害者的惡靈,剛“附體”到Vicky身上,進入了一個深度催眠的狀態,還沒來得及操控Vicky自殺吧。我拍了拍坦爺的肩膀:“幸好你剛才飚那麽快,估計沒什麽大問題。”坦爺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Vicky的肩膀。她卻紋絲不動。我也跟了上去,看見Vicky的左手,正攥著她的手機,而右手卻奇怪地伸進自己的黑色一步裙裏。然後我發現,她的姿勢也很奇怪,她不是坐在圓形的小塑料凳子上,而是跪在地上,胯部與塑料凳緊緊貼合。這種色彩艷麗,帶卡通圖案的塑料凳子很多人家裏都有,凳面中間有一個圓心的空洞。 Vicky仍然閉著眼睛,我突然有了點不祥的預感。坦爺看她沒有反應,用手捏住她兩邊臉,左右晃動:“Vicky,醒醒!”我之前看過三個受害人的畫面,但跟現場帶給人的沖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更別說坦爺了,他沒見過前面三個受害人,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Vicky的嘴巴“啪嗒”一張,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她的嘴裏,有一根綠色的東西,從咽喉裏出來。坦爺嚇得向後退了兩步,腳步聲卻是“吧嗒吧嗒”的,聽起來黏糊糊的。我低頭一看,驚呼道:“血!”不知道什麽時候,圓形的塑料凳子下,漫出了一大片鮮血。坦爺剛才擺弄Vicky的臉,讓她的身體也失去了平衡,連著那張綠色的圓形小塑料凳,“咚”一聲向後倒在了地板上。塑料凳之所以會被帶著一起動,不是因為Vicky的雙腿夾得緊,而是因為,它是跟Vicky的下身連在一起的,用的是一根同樣綠色的晾衣竿。晾衣竿的分叉還留在塑料凳底部,中心的那個圓孔外面。其他部分,已經全部插入了Vicky的身體。 Vicky,當然已經死了。她剛才能坐得那麽直,直得僵硬、詭異,不是靠她自己的身體支撐,而是靠體內的那一根晾衣竿,很多人家裏都有的晾衣竿。 Vicky,我的新同事,前幾天還去過我家,因為造成了我跟女朋友的誤會,一個勁道歉的妹子,死了,以一種這樣殘忍的方式。她身上穿著黑色短裙和牛仔外套,臉上還化了妝,她本來是打算跟坦爺去約會的。這一天,是她25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