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探秘出租屋

我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漱。唐雙早上用過的電動牙刷,原樣放在杯子裏,連牙刷頭的朝向都是同一個方位。她第一晚在我家過夜的時候,沒有電動牙刷,很不習慣,第二天就讓助理Stacy買了兩把一模一樣的送過來,是的,連顏色都一樣是黑色—正常的妹子都會選粉紅色或者紫色。好吧,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唐雙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妹子,三個月前,她還是一個正經的“T”,也就是在“拉拉”裏面扮演男性的角色。雖然我通過某些奇遇把她掰直了一半,也算是建立了戀愛關系。但是,“令人發指”的是,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跟男人滾過床單,所以,對於發生在異性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男女之事,她是完全沒有嘗試過的,而且,怎麽說呢,有點不開竅,或者說有點抗拒。好吧,情況是這麽個情況,問題是這麽個問題—我們一起睡了好多晚,但其實一晚都沒有睡過。這是一個多麽讓人蛋疼,不,簡直蛋碎的事實。昨天晚上,我使盡渾身解數,小動作也做了,情話也講了,我甚至抱著她念了首詩。可是“然並卵”,最後的結局還是徒勞,抱著她睡了個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覺,早上7點,她還是準時起床,趕著回香港開會去了。這樣的一段關系,肉體上毫無進展,精神上雙方互不相讓,感覺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緊,漏得越多。唉,算了,先不想這個了。我嘆了口氣,一邊刷牙,一邊想著午飯該去吃什麽。下樓的時候,圈圈把猴子的地址發了過來,是在黃埔區的某個城中村,她是個細心的妹子,把猴子的真名跟電話號碼也一並發來了。侯小傑—猴子的真名,普通的名字,就跟他本人一樣普通。在樓下的比薩店裏,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用手機收集訊息。我組合了一些關鍵詞,男青年、××城中村、自殺、詭異等等,輸入搜索引擎,卻找不到任何相關的信息。一條信息都沒有,我皺著眉頭,這不符合當下媒體的作風。再打開微信,幾個微信群裏竟然也開始流傳猴子自殺的那張動圖。群裏圍繞這張動圖紛紛展開討論,有人說是日本宅男被兇靈附體,也有人說是上海青年為情所困自殺,等等,不一而足。我用剛才同樣的關鍵詞,搜索了一下微信公眾號文章,驚喜地發現,竟然有一條相關信息!等我點進去一看,卻發現是一個白色頁面,中間有個紅色感嘆號,下面一行字顯示“此內容因違規無法查看”,也就是說,這篇文章因為違反某些規定,已經被微信官方刪除了。……搞什麽鬼?我關注了這個公眾號,又查看了一下歷史信息,是廣州當地的一個介紹餐飲的訂閱號,夾雜著一些聳人聽聞的治安信息,估計是用來拉粉絲的。我試著給公眾號發了條信息,表達了對那篇關於城中村青年自殺的文章的興趣。因為就算文章被刪除,小編肯定有留底的,可以想辦法讓他發給我,如果用錢能搞定當然是最好了。可是,除了公眾號的自動回復外,我沒得到任何消息。泥牛入海。就跟我有時忍不住發給唐雙的微信一樣。我嘆了口氣,放下手機,開始吃比薩。吃完飯,我準備出發去廣州。本來是打算叫我表弟,也就是在我廠子裏開貨車的那個送我去省城,結果打這小子電話,他說在陪女朋友打胎。我已經忘了這是他兩年裏的第幾次“事故”,也不知道這是他的哪一任女朋友,更不知道這小子是真的有那麽多胎好打,還是他媽的拿來搪塞我的借口。不過他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我也不好硬逼。沒辦法,我只好自己開車去了。但我並不知道那個城中村具體要怎麽走,好在車上的“安吉星”知道。如果在上車之前能預料到這天下午的遭遇,起碼我會先回房裏帶上兩套衣服。後來想想,也只能怪自己笨,畢竟是出了人命,而我作為受害者的網友,本來就在嫌疑人名單裏了,可我卻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就擅自跑到命案現場去。這種行為,完全屬於悶聲作大死。總之,我還是“圖樣圖森破”了。我從比薩店出來,直接開上了廣深高速。早上下的雨已經停了,不過路上還是濕漉漉的,公路兩旁依然有白茫茫的霧氣。我控制著車速,不敢開太快,一個小時多一點我到了廣州,兩個小時後,順利來到了圈圈說的那個城中村。如同所有一線城市裏的城中村,這裏到處都是“握手樓”,道路狹窄,車子開過時必須時刻留意路邊停放的電動車,還有突然從士多店(雜貨鋪)裏躥出來的小孩。說起來,叔剛畢業的時候也在城中村裏住過,比起齊刷刷的摩天大樓、八車道寬卻不能走人的馬路,城中村倒是多了一份人情味。我把車停在村委會門口的空地上,然後往小巷裏走去。村裏的小路如同蛛網,在居民樓之間的縫隙裏露出的一小塊天空,也幾乎被雜亂無章的電線覆蓋。每一條路都局促而雜亂,居民樓的門牌分布毫無規律可言,哪個新來的快遞員被分配到城中村,估計都會頭疼一陣子。而如今,站在一間士多店前的我,就如同新來的快遞員,頭疼得要命。士多店的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阿伯,我買了一瓶礦泉水,舉著手機裏顯示的地址問他要怎麽走,阿伯從襯衣兜裏掏出老花鏡,慢悠悠地戴上,看了一眼我的手機,突然興奮起來:“後生仔,你是記者?”我腦子飛速轉動起來,阿伯這麽問,說明他知道那棟樓裏發生了值得記者去采訪的事件。而從目前的情況分析,這個“值得采訪的事件”極有可能就是猴子的自殺。我沒有回答老伯的問題,笑了一下,反問道:“阿伯,這樓發生了什麽?”阿伯見我諱莫如深,更加激動了,張口就爆料道:“就是前天晚上啊,有個外地來的後生仔,他……”“伯爺公,你亂講乜啊?”士多店裏間的門簾被掀開,走出一個星爺電影《功夫》裏的包租婆,她一把扯過阿伯的耳朵,怒氣沖沖地說:“叫你唔好亂講野啦。”她又扭頭看了我一眼,伸出香腸般的五根手指頭,不耐煩地揮手道:“你走啦,走!”我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求饒的阿伯,拿著礦泉水走出了士多店。不知道繞了多少圈之後,我才找到了那一棟六層的居民樓。而實際上這裏離剛才的士多店,直線距離還不到100米。我再次把銹跡斑駁的藍色門牌上的號碼,跟圈圈發給我的地址信息比對了一下。沒錯,就是這一棟樓,2樓的206。樓下的防盜門也是破破爛爛的,綠漆掉了不少,長出了棕色的鐵銹。門的右側本來是住戶的通話系統,但灰色的按鍵卻不見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個個龍眼核大小的黑窟窿。本該關上的防盜門現在只是虛掩著,完全起不到防盜的作用。不過,也幸好如此,我才能順利進入這棟樓。防盜門“吱呀”一聲關上,把陽光都擋在了外面。樓梯裏光線昏暗,但也足以看出這裏有多麽臟亂差。樓梯的扶手水泥都掉了,墻壁上滿是塗鴉,幾乎每一級樓梯上都有塑料袋、酸奶瓶之類的垃圾。早春的天氣,上午還下了場雨,樓道裏氣溫比外面更低,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住在這裏肯定愉快不到哪裏去,如果要拍鬼片倒是個很不錯的外景地。猴子的門牌號是206,按常理應該在二樓。所以我順著樓梯往上走去。這棟樓的布局是這樣的:樓道的一邊是房門,對面則是防盜網;防盜網對面,是距離不到5米的另一棟居民樓。樓道裏采光很差,估計一天的日照時間不超過半小時,所以水泥圍欄上放著的植物都枯死了大半。我撓了撓頭,就這詭異得跟古堡似的地方,不出點兇殺案什麽的,才是不正常了。我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向樓道兩邊望去,左右都各有3間房。按道理說,206應該是右邊最盡頭這間了,同時也是光線最暗的一間。我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雖然這裏環境嚇人,而且房間裏可能剛死過人,但畢竟現在是大白天,就算真的有鬼,也不敢出來作祟吧。去去去,叔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哪有什麽鬼。一邊做著這些心理活動,一邊步伐緩慢地走入黑暗,終於,來到了最右這間房的門口。剛才路過的那兩間房,都裝著不銹鋼的防盜門,這間卻只有一道淡藍色的鋼化塑料門,老式的圓形鑰匙孔,看上去只要稍微用力一踹,就可以破門而入。塑料門上有個貓眼,上面三個紅色油漆的數字,20×,最後的×字跡剝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6。外面的霧氣飄了進來,凝結在紅色的數字上,變成了一顆顆水珠。我皺著眉頭,用手指去戳那些水珠,沒料到,門悄無聲息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