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猴子”真的死了?

我接了起來,圈圈是成都妹子,幸好說的不是萌萌的川普,而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不然我就聽不懂了。她一開口就問:“叔,你說猴子是在惡作劇?”我愣了一下說:“這句話,應該我問你。”電話兩邊都沉默了,看起來是在揣摩對方說的話。圈圈先打破了沉默:“叔,你跟猴子聯系上了嗎?”我撓了一下頭說:“他跟我說了聲早,然後就沒動靜了。”電話那邊,圈圈的聲音顯得很震驚:“叔你沒看錯吧?猴子跟你說話了?在QQ上還是微信上,還是他打電話給你了?”我皺起了眉頭,光聽聲音,就能想象出千裏之外,圈圈臉上那難以置信的表情。她說這話時情緒激動,感情豐富,聽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演戲。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難道說是我的判斷失誤,猴子自殺這件事情不是惡作劇,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圈圈看我那麽久沒說話,在那邊焦急地問:“叔,你還在嗎?”我應了一聲:“在,當然在。那個,圈圈,你老老實實跟叔交代,真的不是在惡作劇?不是在逗叔玩?”她的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叔!你以為我們在開玩笑嗎?是真的!猴子真的死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表情很真實,情緒飽滿,絕對不是在演戲。那麽,猴子是真的死了。那個動圖裏面切腹自殺的,確實就是猴子。前兩天還在群裏跟我聊天,大力推薦一款他正在玩的遊戲給我,還問我什麽時候去廣州找他吃飯的猴子—真的死了。而且是以這麽詭異、這麽極端的方式!電話那邊,圈圈已經開始小聲啜泣起來。我撓了撓頭,安慰道:“圈圈,你先別哭,告訴叔,到底是怎麽回事?”圈圈抽泣了兩下,然後是紙巾擦鼻子的聲音,她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又可憐又害怕:“叔,對不起……”我徒勞地揮了揮手:“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別哭啊,乖,告訴叔怎麽回事。”她在那邊深呼吸了一下,盡量平靜了音調說:“是這樣的,猴子有三天沒來群裏聊天了,頭像一直都是灰的,昨天晚上,我發了個消息給他。”我撓了撓頭:“然後呢,他回你了?”圈圈嘆了口氣:“並沒有,所以我就在微信上找他……”我心裏“咦”了一聲,圈圈還加了猴子的微信,過從甚密,有點小曖昧的樣子,難怪猴子出事她會那麽緊張,那麽難過。不過我並沒有打斷圈圈,她繼續往下說:“可是微信也沒回復,這時候我就有點急了。猴子很愛玩遊戲,有時候下副本,他說是開荒、世界首殺什麽的,我也不懂,電腦一直在用,所以也試過兩三天沒上QQ。但是,只要我在微信上找他,都會很快回復的。”我撓了撓頭,照圈圈這麽說,猴子的微信沒有像我一樣,設置成禁止新消息通知。圈圈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次,這一次,有點不一樣……”這時候越勸她,估計會越難過,所以我故意忽略她的情緒波動,嗯了一下:“繼續說。”圈圈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等了兩個多小時,微信上猴子也一直沒有回我,我就有點生氣了,因為他答應過我,無論玩遊戲怎麽投入,都會回我微信的。到了10點多,我就打他的電話,電話響了,可是根本沒人接。”我皺起眉頭,QQ沒回復,微信沒回復,電話響了沒人接。這就說明,在昨晚10點多的時候,猴子就已經自殺身亡,或者是在準備自殺,所以不想跟外界有任何聯系。而且,起碼在昨晚10點多的時候,他自殺的事情還沒有被人發現,也沒有警察介入,不然手機不會沒人接聽。這樣一來,事情就蹊蹺了。電話那邊圈圈又開始哭了,聲音離得有點遠,應該是她不想讓我聽到她哭,所以把手機拿遠了。我“喂”了好幾句,她才抽抽搭搭地回到線上:“叔,對不起。”我很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耐心地問:“圈圈,昨晚你沒有聯系上猴子,對吧?”圈圈輕聲說:“對。”我提出了疑問:“這樣的話,那張猴子自……呃,那張動圖是誰發的?”圈圈不假思索地說:“是群裏的‘彌撒’發的!”我也不假思索地問:“彌撒是誰?”圈圈奇怪道:“彌撒就是彌撒啊,叔你沒印象嗎,是個小弟弟,在美國讀高中的。昨晚12點多,彌撒那邊是中午12點,他突然發了這樣一張動圖,開玩笑說是不是跟猴子很像。我一看就慌了,因為裏面的人就是猴子,我認得出那張椅子,還有他身上穿的衣服。”我皺著眉頭,看來他們已經頗為熟悉,說不定都約過了。圈圈自然沒能看出我的心理活動,繼續說:“我就趕緊問彌撒,他也嚇了一跳,說自己只是開玩笑。彌撒說他一邊吃午飯一邊玩手機,在國內初中同學的群裏看見了這張動圖,覺得有點像猴子就轉發過來了。”我撓頭問道:“這個彌撒會不會是裝的?不會是猴子的‘馬甲’吧?”圈圈愣了一下說:“不可能,有一次猴子過來看我,我們吃飯的時候,還看見彌撒在群裏說話。”果然是約過了呀。可能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太多,圈圈轉口道:“彌撒也很吃驚,問我那個真的是猴子嗎。鬼叔,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他不是裝的,更不可能是猴子‘馬甲’。猴子雖然缺心眼,但是不可能這樣來逗我玩的,而且這一點都不好玩……”說著說著,圈圈又快要哭了。我正想要安慰,她卻突然說:“叔,你幫我去看猴子吧?”我心裏一驚:“他不是死了嗎,怎麽看?”圈圈哭哭啼啼地說:“叔,我的意思是……”我“哦”了一下:“猴子在廣州對吧,你是讓我去廣州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對吧?”圈圈的聲音裏帶著一點希望:“嗯,我不認識猴子的親人、朋友,也沒辦法知道猴子到底怎麽了。猴子他沒有上班,但我知道他住在哪兒,我給他發過快遞的。叔,你在深圳,離廣州很近的不是嗎?”我“嗯”了一聲,開始思考起來。首先,叔是個追求刺激,喜歡探尋真相,了解世界運行規則的人,即使不考慮感情因素,群裏有人自殺了,而且死得還那麽詭異,這背後隱藏的秘密,很難不激起我的好奇心。其次,猴子是我的粉絲,也算是朋友,現在他突遭意外,我有責任去搞清楚狀況。這樣無論是對死者還是對群裏的粉絲,都有個交代。一個人莫名其妙自殺,放著疑問在那裏不解決,不是叔的個性。更何況,圈圈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好吧,什麽梨花帶雨,什麽我見猶憐,都只是我的想象,畢竟沒見過真人,不知道長什麽樣,現在妹紙的照片又沒有任何可信度。不過,從圈圈剛才所說的話來看,她跟猴子肯定是見過面的。猴子去成都看過她,她還快遞過什麽東西給猴子,而且都掌握了QQ、微信、電話號碼這吉祥三寶,兩個人即使沒滾床單,也不遠了。電話那邊,圈圈還在啜泣著,我拿出怪蜀黍對小妹妹的語氣溫柔地安慰道:“好啦,別哭別哭,叔答應你,明天,不,下午就去廣州。”圈圈一邊擤鼻涕,一邊說:“叔,真的嗎?”我認真地說:“嗯,難道叔騙過你們嗎?”電話那邊沒有說話,我仔細想想,確實在群裏打嘴炮騙過他們挺多次的。我嘿嘿一笑:“總之,叔吃完午飯就出發,你等下把地址發我。”圈圈終於放心了,幽幽地說:“謝謝你,叔。”我又安慰了她兩句,就掛了電話。其實圈圈心裏也知道,猴子肯定是兇多吉少,她自己遠在成都,一時過不來,所以讓我去廣州看個究竟,有了確定的消息,她才好做出下一步的反應。問世間情為何物啊,別說圈圈這樣的年輕妹紙,我這被叫作“叔”的中年人,不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