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鮮血的血,血山(第2/2頁)

視野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白茫茫的積雪反射著太陽的光線,晃得人眼睛生痛,我趕緊戴上墨鏡,環顧四周。

我們身處的位置,地勢平坦,但是,無論向哪個方位看去,都沒發現上山時的那片原始森林。所以,這裏並不是我們想到達的開闊地。

突然,我發現了點什麽。

紅色的東西。

在離那具屍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紅色的尖角。看上去有點眼熟,像是……帳篷的一角。

屍體。

帳篷。

我突然想起了慎吾用ipad給我們看的衛星地圖,在神湖往上的一片雪地裏,就有紅色的帳篷,和他想要尋找的1990年那支中日聯合登山隊裏,他父親跟其他隊員的屍體。

所以,我們並沒有下山,而是向上又走了一段。

重力反轉什麽狗屁。

我大喊了一聲:“被騙了!”

我回過頭去跟水哥說:“我們被日本鬼子騙……”

然後,我發現了指在他太陽穴的黑漆漆的手槍,槍柄臥在慎吾手上。

慎吾臉上毫無表情:“別動,你們不會受傷的。”

然後,什麽尖銳的東西刺穿了沖鋒衣,紮在我脖子上。

我扭過脖子,想看是誰對我下的毒手,卻只看見了幾米外的小希。她正微笑著看向遠方,對我跟水哥的遭遇,似乎一點都不關心。

小希臉上的笑容,跟我夢裏在雪山頂峰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馬上要見到他了。”

我摸著被紮了一下的脖子,一陣天旋地轉,終於支撐不住,咚一聲倒在松軟的雪地上。

就像倒在旅館的白色床單上,那麽舒適,那麽安詳。

一片紅色。

鮮血的紅色,從卡瓦格博上席卷而下,洪水般朝我們湧來。

我站在進雨崩的村道上,旁邊有人問我:“你看到了什麽?”

我回答說:“血山,鮮血的血。”

那人點了點頭:“對,血山。”

然後我轉過頭去,那人微笑著對我說:“我馬上要看見她了。”

那人,不是小希——是任青平。

我從這個糟糕的夢裏醒來,睜開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

周圍太亮了。

我的墨鏡不知道被扔到了什麽地方,下意識想要用手去找,卻發現——手被繩子反綁在身後,動彈不得。我嘗試著掙脫,卻只讓自己的手腕勒得生痛,只好放棄。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再次張開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一輛車裏。

透過車窗朝外看去,仍然是我被騙著走上來,然後被放倒的那片雪地。

我百思不得其解,什麽汽車可以開上那麽高的山?

然後我逐漸意識到,這個“車窗”跟普通的車窗相比,大小、形狀都有點不同。

而在我的正前方,也不是普通的座椅後背,而是跟我相對的一排座位,上面空蕩蕩的沒有人。越過這排座椅,前面不是普通的汽車方向盤跟儀表台,而是復雜得多的裝置。

終於我能確定,這不是汽車,而是一部直升飛機。

直升飛機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當然可以直接飛到雪山上,然後降落在這一片開闊地。

“你看到什麽了?”

後排座椅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努力扭過頭去,興奮地說:“水哥,你沒事,太好了。”

那聲音笑了一下:“我不是水哥。”

我發現那一張臉,頭上戴著一頂棉線帽子。是棉帽男,在梅裏café第一次遇見,在山上重遇,走了那麽久之後,似乎一直沒跟我們介紹過自己名字的——棉帽男。

他的雙手,也同樣被綁在身後。

見我不說話,他又笑著問:“你看見什麽了?是不是……血山?”

他一字一頓:“鮮血的血,血山。”

他的香港普通話還是讓人想發笑,但我卻顧不上笑,而是提出了我最關注的問題:“他們呢?水哥?多吉?還有小希?”

棉帽男用下巴朝機艙地板一指:“多吉在這裏,小希跟水哥……”

他看向飛機外那頂紅色帳篷:“都在帳篷裏。”

“帳篷?”

棉帽男的臉轉向另一邊的窗戶:“對,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