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3/3頁)

宗杭終於看到祖牌的全貌。

它的整體形狀,像塊不規則的石頭連著個下凹的漏鬥,鬥口直徑接近兩米,越往下越窄,外側面倒還堅硬,但內面從上到下都在融化,匯進漏鬥中——下頭那些導管裏的祖牌,應該都是這兒流下去的,漏鬥尚有小半池,都是呈黑棕色泛亮的半膠質液體。

丁盤嶺盯了會,下意識想去抓噴火槍,這才想起剛用光了已經扔了,於是招呼宗杭:“燒吧。”

宗杭嗯了一聲,槍口按下,扳動開關,他的油料倒還能支撐一陣,火舌噴湧而出,煞是有聲勢。

但一噴之後,油料除了自行燃燒外,於祖牌,似乎毫無損傷。

丁盤嶺大笑起來,越笑越是絕望。

過了會說:“看見沒,費了這麽多辛苦,終於找到了也沒用,它不怕水淹,不怕火燒,有再多的油料,哪怕能把這肉山給燒了,已經成形的那些祖牌孢子,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我們根本沒法動它。”

*

丁磧躺在地墊上,身上草草蓋著睡袋。

外頭風聲呼呼,雪好像又下起來了。

丁磧睡不著,一只手枕在腦後,看時不時被風推鼓的帳篷發呆。

說真的,他希望上來的是宗杭,或者丁盤嶺,哪怕是那個讓他反感的易颯呢……

老天真是存心不要他好過,怎麽偏偏會是丁長盛呢?

當時,他問起其它人,丁長盛語氣沉重地回答,都死了。

還解釋說,自己是不中用,多虧了那些人拼死保護照應,才抓住了拽繩,成為唯一一個逃出生天的,又讓丁磧早點休息,說是這一趟事大,明兒一早就要往回趕,盡快聯系上三姓的人,再作打算。

具體的,沒跟他說,不過丁磧也習慣了:大事嘛,丁長盛也不可能和他商量。

只是……

丁磧在黑暗中坐起來。

他記得,和丁長盛擦身而過時,他看到丁長盛的衣服後襟上有個洞,雖說被水浸過,但洞沿一周,似乎染了血。

有點怪怪的。

過了會,他摸過包裏的亮子,往眼裏滴了兩滴,然後拉開帳篷門出來。

臨睡前,除了一盞營地燈,他把其它的都關了,現在雪積起來,罩在那盞燈上,連帶著燈光都有點陰森森的。

丁磧放輕腳步,走到邊側的大帳邊,屏住呼吸聽了聽,然後一把攥住厚重的門簾,一掀一落間,人已閃身進去。

大帳厚重,進了這兒,外頭的風雪聲都遠了,丁磧靜靜站了會,直到聽見丁長盛勻長的呼吸,才舒了口氣。

也怪,丁長盛那點能耐,他還不知道嗎,何必這麽謹小慎微的。

他打量了一會帳內,目光落在床上。

丁長盛正側身向裏,睡得正酣,床尾處堆著他脫下的一團衣裳。

丁磧躡手躡腳過去,伸手摸了一下,沒錯,水涼。

他動作飛快地一把摟起,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出門之後,幾步走到營地燈邊蹲下,一把抹掉燈面上積著的細雪,抖開了衣服看。

衣服裏先掉下一團解下的繃帶,上頭的血已經被水蘊開了。

丁長盛受傷了?看不出來啊,說話中氣十足,走路也那麽利索。

又看衣服。

一顆心驀地揪起。

沒看錯,後背對應著前胸腹,各有一個穿孔,丁磧對這種穿透傷太熟悉了。

但一個人,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可能立馬活蹦亂跳呢,除非……

身側有斜斜的影子一晃,丁磧猛一擡頭,一聲“誰”還沒來得及出口,一根套索突然自後套將過來,然後狠命一拖。

這力道奇大,丁磧猝不及防,向後栽去,心知不妙,一手狠摳住地面,正待穩住身子,後背驟然刺痛,低頭一看,小腹上已冒出帶血的刀尖來。

丁磧咬牙,一只手向後抓探,揪住那人發頂,正想把人揪翻過來,哪知那人刀子一拔,又刺了一刀。

這一下拔出,真個血流如注,丁磧往前撲倒,一只手橫入腹下,拼命去捂傷口。

身側響起腳步聲,剛積的薄雪被腳步壓實,發出細碎的聲響。

指縫間溫熱的血汩汩流出,丁磧拼盡力氣擡頭去看。

看到丁長盛,光著腳,只穿睡下時的襯衣褲,表情怪異,斜下的刀尖剛好滴下一滴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