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3/3頁)

諸如此類。

丁磧在邊上站著,又黑又瘦,六七歲的人了,只四五歲的身量,還剃了個瓜皮頭。

九六年,南北差距和城鄉差距都還很明顯,從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來:一般說城裏人,叫“洋氣”,鄉下人,就是“土裏土氣”。

丁磧很土氣,土腥味撲你一臉的那種土,而且還笨,背不出“黃河入海流”,想了很久,才答出五六三十。

丁長盛又問:“什麽叫‘掛水湖’啊?”

丁磧嘴裏像含著面坨坨,答不出來。

她忍無可忍,大叫:“掛水湖,就是通過一條細管子,能連接到大河上的湖,像人打吊針,掛水!掛水湖。”

丁長盛沒提防門口有人,嚇了一跳,丁磧怕生,腦袋幾乎縮進肩膀裏,像只受驚的大蝦。

她擡起高傲的頭,沒進屋,走了。

她看不起丁磧,她是城裏人,她洋氣,她白,她不是撿來的,是親生的,她聰明,她還惹人愛……

後來,易九戈問她跟小哥哥玩得怎麽樣,她氣沖沖地說:“誰要跟他玩!拉低档次!”

……

魚幹吃完了,手指上留了淡淡的魚腥味,易颯從行李包裏抽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倒水洗手。

洗著洗著,忽然想笑。

小屁孩兒,才多大點,居然會說“拉低档次”這種詞,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嘴。

二十多年了。

都長大了。

世道變了,但那些大河的秘密還在生長。

她和他,都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