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要知道,你不必留下的。”威爾躺在沙發上仰著頭說,從客廳窗戶射進來的清晨陽光讓他皺起眉頭。

在小小的廚房空間裏,艾瑪倒了一杯茶,然後迅速把兩片面包放進烤面包機。“我自願的,沒什麽關系。”

“那謝謝了,”威爾想要坐起來,“哎喲。”他用手捂著腦袋。

艾瑪拿來了茶:“宿醉了?”

“醉死了,”他抱怨道,接過茶杯,“就像有人在我腦子裏打彈球。”

“打沒打彈球我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在圖騰漢廳路玩青蛙過河來著。”

“該死的,”威爾顯得憂心忡忡,很是慚愧,“真的嗎?”

“真的。”

“然後你解救了必死無疑的我?”

“差不多吧。”

“我不配你對我這麽好。”他說道,喝了一小口茶,然後爆發出一陣咳嗽。

“你昨晚就是這麽說的。”艾瑪答道。

他突然擡起了頭:“我還說了什麽?我沒說什麽蠢話吧?”

“我想你還在為斯蒂芬的事感到內疚。”

“哦,是了。”他低頭看著茶水。

“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在馬路上亂跑的事情了?”

“什麽也不記得了,除了跳舞。”

“你確實沒少跳。”

“頭更痛了。該死,幾點了?”他趕忙去找手表。

“7點了,”艾瑪說道,“要我訂輛出租嗎?”

威爾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已經訂好了,昨天就訂了。還有半小時就該來了。”

***

25分鐘後,威爾站在了客廳中央,兩手各提著一個旅行包,對於一次跨越大西洋的旅行來說,這似乎太少了點。

“好了,”他說,“我的偉大冒險就要開始了。”

“你確定嗎?”艾瑪問道。威爾看上去並不讓人放心,而她也確信,他之所以這麽憔悴,不僅僅是由於宿醉。

“從沒這麽確定過。”他淡淡一笑。

“也許你該待在這兒,”她建議道,“尋求一些幫助,我們也能幫你。”

“不用,”他簡短地答道,笑容也消失了,“我必須這麽做,小艾。我得離開這兒。”

他是那麽脆弱。現在她知道了,從他的舉止就能看出來。但這些跡象一定一直都在。我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你是要逃避自己的問題嗎?”

“也許吧,”他承認說,“但我想這樣做。我覺得會有用的。”

“你過去了準備做什麽?”

“我一直想遊歷一下那些風景名勝,像是尼亞加拉瀑布啦,多倫多電視塔啦,也許還會去加拿大落基山脈看看熊什麽的。”

艾瑪看著他熱情地展望著加拿大之旅。那一瞬間,他似乎真的很快樂、很激動。也許他確實需要去那裏。

“那你的朋友克裏斯托弗會陪著你嗎?”她問道。

“他說可以請一個禮拜的假。而且他還有些朋友可以陪我一起玩。別擔心了,小艾。我沒事的。”

“好的,”艾瑪說道,“我很高興。我只希望你快樂,威爾。”

***

“我到了加拿大會打電話給你的。”威爾上了出租車,把頭探出車窗說道。

“一定要記得。”

“希望一切都好。我知道事情本不該到如此地步的。”

“一定會好起來的,”艾瑪回答說,“我只要跨過這道坎就好。”

“我們都能挺過去的,小艾。等我回來,我們就一起去慶祝新的開始。”

艾瑪看著出租車駛離。她希望威爾是對的,希望他能夠在遙遠的他鄉改掉惡習。她還希望他們兩人都能重新開始。

她看了看手表,然後向地鐵站走去。她希望能夠在麗茲去排練前碰上她,希望她精神飽滿,足夠清醒,可以給自己提點建議,給點幫助。

因為如果她要去見蓋伊·羅伯茨的話,她需要盡可能多的建議和幫助。

***

威爾靠在出租車後座上,閉上了眼睛。他的頭還微微眩暈,他祈求在去機場的路上不要把早飯給吐出來。

他睜開了眼睛,看著倫敦街景在身邊掠過。他不覺得自己會想念這裏,至少一開始不會。

當出租車即將到達希思羅機場時,他凝視著天際,飛機從頭頂上飛過,每年運送著來來往往的百萬乘客,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希冀和夢想,失望和恐懼。

他不確定這會不會真的成為新的開始,邁向更好的未來。

他的手機響了。意識到是誰打來的之後,他那樂觀的想法立刻化為灰燼。“你到底想幹什麽?”他緊緊握住電話,“你說過上次是最後一次了……聽著,我告訴你了,到此為止,不要再……你要幹什麽我不管。你愛幹什麽幹什麽,別來煩我就行。”

他掛了電話,瞟了一眼司機。他的雙眼直視著前方,注意著路況,顯然沒注意剛才發生了什麽。威爾想為自己的語氣道歉,但隨即意識到,在出租車司機的職業生涯中,一定聽過更惡劣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