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珍醒來時,陽光照進病房窗戶。她看著睡在旁邊行軍床上的嘉柏瑞,看見他頭上有她以前從沒注意過的幾絲灰發。他還穿著昨晚那件皺掉的襯衫,袖子上有斑斑血跡。

那是誰的血?

仿佛感覺到她的目光,嘉柏瑞睜開眼睛,陽光照得他眯起眼睛看向珍。

“早安,爹地。”珍說。

嘉柏瑞疲倦地對她微笑,“我想媽咪需要再睡一下。”

“我睡不著。”

“這可能是我們近期之內唯一可以好好睡覺的機會,等到寶寶回家,我們就沒什麽時間可以休息了。”

“我想知道,嘉柏瑞,你還沒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嘉柏瑞的笑容褪去,他坐起身來揉揉臉,突然顯得老了些,而且極度疲倦。

“他們死了。”

“兩個人都死了?”

“他們在攻堅時被射殺身亡,這是黑德隊長告訴我的。”

“你什麽時候跟他談過話?”

“他昨晚來過,那時候你已經睡了,我不想吵醒你。”

珍躺回床上,瞪著天花板,“我努力回想,天哪!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

“珍,我也想不起來。莫拉聽說他們用的是一種強效鎮靜瓦斯,芬太奴。”

珍看著嘉柏瑞,“所以你沒看見事發經過?你不知道黑德說的是不是事實?”

“我知道喬和歐蓮娜都死了,醫事檢驗處負責保管他們的屍體。”

珍沉默了一會兒,試著回想在候診室裏最後的那幾分鐘。她記得嘉柏瑞和喬面對面坐著談話,喬想要告訴我們一件事,但他永遠沒有機會說完……

“一定得這樣結束嗎?”珍問道,“有必要殺死他們兩個人嗎?”

嘉柏瑞站起來走到窗邊往外看,說:“這是確保可以結束的一種方法。”

“我們全都昏迷了,沒有必要再殺死他們。”

“顯然攻堅小組認為有必要。”

珍看著丈夫的背影,“喬說的那些怪事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

“歐蓮娜手臂上有芯片?聯邦調查局在追捕他們?這些都是典型的偏執妄想。”

嘉柏瑞沒有答話。

“好吧。”珍說,“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嘉柏瑞轉身看著她,“約翰·巴桑提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答。”

“你跟局裏確認過了嗎?”

“我從副局長辦公室問到的消息,只說巴桑提是和司法部共同執行秘密任務,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其他細節。而昨晚,我在康威參議員官邸裏和戴維·斯維爾談話時,他完全不知道聯邦調查局有參與這起事件。”

“嗯,喬肯定不信任聯邦調查局。”

“而現在喬死了。”

珍瞪著嘉柏瑞,“你開始嚇到我了,你讓我覺得……”

突然一陣敲門聲嚇得珍跳起來,心臟狂跳地轉頭看見安傑拉·瑞卓利探頭進入病房。

“珍,你醒啦?我們可以進來探望你嗎?”

“哦。”珍驚訝地笑了,“嗨!媽。”

“她好漂亮、好漂亮!我們隔著玻璃看到她了。”安傑拉興奮地進門,帶著家裏的瑞福威湯鍋,飄送著一股珍認為是全世界最棒的香味:媽媽廚房裏的香味。跟在安傑拉後面的是捧著一大束花的法蘭克·瑞卓利,花束大得讓他看起來像個從濃密森林中探出頭來的探險家。

“我的寶貝女兒還好嗎?”法蘭克說。

“我感覺很棒,爸。”

“寶寶在育嬰室裏哭得驚天動地,肺活量不錯。”

“米奇下班後會過來看你。”安傑拉說,“你看,我給你帶了羊肉意大利面。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醫院的夥食是怎樣的。今天早餐給你吃些什麽了?”安傑拉走過去打開托盤上的蓋子。

“我的天哪!看看這些蛋,法蘭克!跟橡膠一樣!他們是故意要把食物弄得這麽糟嗎?”

“女寶寶沒什麽不好,先生。”法蘭克說道,“女兒很棒,對吧,嘉柏瑞?不過,得好好看著就是。等女兒長到十六歲,就得趕走那些男孩子。”

“十六歲?”珍開玩笑地說,“爸,那就為時已晚了。”

“你在說什麽?別告訴我在你十六歲的時候……”

“……你要給她取什麽名字,親愛的?我不敢相信你們還沒選好名字。”

“我們還在想。”

“還要想什麽?就用你外祖母的名字,蕾吉娜。”

“珍還有一個祖母,你知道吧?”法蘭克說道。

“誰會叫一個小女孩‘依格娜莎’?”

“我媽媽用這個名字就挺好的。”

珍看向病房另一邊的嘉柏瑞,他的視線又轉向窗外。他還在想喬瑟夫·洛克的事情,還在懷疑他的死因。

又傳來敲門聲,又有一張熟悉的臉孔探進房內,“嘿!瑞卓利。”文斯·柯薩克招呼道,“你身體恢復啦?”他的手裏握著三條緞帶,上面綁著造型氣球,“你們好嗎,瑞卓利太太,瑞卓利先生?恭喜你們當祖父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