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縷晨光在東邊的天際逐漸浮現。

我和鄧浩坐在車裏,頭頂不遠處是高達辦公室明亮的窗戶。

透過車窗望去,不遠處的街道上,車輛和人流逐漸增多,並逐漸混雜在一起,直至演變成一道滾滾向前的洪流。

我相信,此刻的我看起來一定滿臉憔悴,但我的精神卻異常亢奮——每當一個案子接近尾聲的時候——至少我認為,碎屍案似乎已經接近尾聲了,我都會像現在這樣心潮澎湃!鄧浩看起來卻要比我好很多——在昨晚我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之前,我確信他曾經做過一個好夢。

等待的時候,我把我的發現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鄧浩。聽完之後,滿臉詫異神情的鄧浩說:

“怎麽可能是高達?如果是高達,他是怎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我是說,他和付洋可不一樣,他有老婆,他的老婆又沒出國。除非……”

我反問道:

“除非他的老婆是同謀?”

“是的,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還有,高達的動機呢?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而昨晚早些時候,我和項真也談論過相同的問題。

我點燃一支煙,使勁吸了幾口。搖下車窗後,煙霧像一條扭動的蛇,遊出了窗口。

我說:

“‘狼圖騰’為什麽會臨時取消和譚妮的約會?”

“那還用說,他察覺到了迫近的危險。”

“他之所以認為有危險,是因為循著‘我和你’這條線索,我們知道了‘狼圖騰’的存在。並且,循著‘狼圖騰’網銀賬戶這條線索,我們發現了‘狼圖騰’和‘力升公司’之間的關系。對吧?”

“那是。”

“我們去‘力升公司’調查這件事,只有高達和他的秘書知道,而他的秘書知道得非常有限,只有高達知道我們的調查對象是付洋。因此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高達把調查內容告訴了付洋,之後,‘狼圖騰’取消了和譚妮的約會,另一種可能是,如果高達和碎屍案有關,憑他的智商,他一定能猜測出我們是怎麽知道付洋的,那麽,如果繼續和譚妮約會,就會非常危險,所以,‘狼圖騰’才會臨時取消和譚妮的約會。”

鄧浩點點頭。

我說:

“我們最初的分析認為,兇手有聰明的頭腦,很強的執行力,這些高達都符合,對吧?”

“對。”

“付洋的別克商務車在一個拋屍時段內在4S店修車,這說明至少在那個時間裏,在高速公路上的那輛車屬於別人。”

“嗯,但如果兇手是高達,高達就應該有一輛相同的車。可是高達並沒有銀灰色的別克商務車,他的車是一輛黑色奔馳,而且是轎車。”

“你想過克隆嗎?”

“克隆?”

鄧浩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們所看到的,僅僅是高達在車管所登記的信息。車管所沒有相關信息,不代表高達不能擁有一輛銀灰色別克商務車。很可能他有一輛完全相同的車,只不過這輛車根本沒有車牌,或者是擁有和付洋完全一樣的車牌而已。”

“你的意思是,套牌車?”

“對,而且不僅是車,還包括克隆和付洋有關的其他方面。”

“你是說身份?”

“對,身份。”

“克隆的目的是什麽?”

“很簡單,‘狼圖騰’希望當碎屍案暴露時,我們會沿著一條線索把付洋裝進網裏。”

“你的意思是,嫁禍於人?”

“是的,克隆的目的在於制造假象,以便在碎屍案暴露的時候,讓我們循著一條有跡可循的線索抓住付洋。絕妙的是,這條線索並非唾手可得,而是需要經過一番艱苦的發現才能得到,而通常情況下,經過艱苦發現得來的線索,有誰會懷疑呢?你肯定會循著這條線索一直追下去,直到抓住付洋。”

“如果是這樣的話,高達幹嗎不直接開著一輛和付洋有一模一樣車牌的車在高速公路上晃來晃去?這樣的話,效果肯定更逼真。”

“這正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我們一直認為兇手是個很聰明的人,但即使用這樣的詞形容他,我們也是低估了他。我想,這正是他心思縝密的過人之處。一輛沒有車牌的別克車,和一輛掛著車牌的別克車,哪一輛看起來更可疑,更鬼鬼祟祟?如果你開著一輛車去拋屍,開哪一輛更合理,更符合邏輯?看起來更像一個兇手?”

“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作為合夥人,在整個‘力升公司’當中,高達是最了解付洋的人之一。他了解付洋的生活,付洋的一切。整個‘力升公司’當中,也許他不是唯一有條件接近付洋的辦公室,神不知鬼不覺取走付洋身份證的人,但他無疑是其中之一。從這個角度講,一切都能得到合乎邏輯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