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5頁)

我開始覺得這個男人是關心我的。

他帶著詢問的口氣揚了揚眉毛:“怎麽樣?”

“你能幫我蓋好被子,給我送一杯熱牛奶和幾片阿司匹林嗎?”

“可以,那我看著你入睡好不好?”

噢,這對我來說,比什麽都好。

他讀懂了她的表情。“我好像聽到你在說‘好’。”他說。

她笑了:“好。”

神甫從薩克拉門托回來後,肺都氣炸了。他本來滿懷信心地認為州長要跟他做交易了。他本來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得手了。他已經在為自己慶祝了。結果這一切都是騙局。羅賓遜州長根本沒想跟他做交易。整件事情就是個圈套。FBI幻想著設一個蹩腳的陷阱就能抓住他,搞得他就像白癡似的。這種侮辱真的把他氣到了。他們以為他腦子不正常。

他們會認清事實的。這個教訓會很慘痛。

他們會為此而再遭受一場地震。

自從阿谷和詩詩離開後,公社裏所有人依然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這讓他們想起了他們一直假裝忘卻的事實:那就是,到了明天,所有人都得離開山谷。

神甫一直跟食禾者強調,他們給州長帶來了多麽大的壓力。高速公路上依然水泄不通,到處都是小貨車,人們拖家帶口,載著滿車的行李,試圖逃離可能發生地震的地區。在他們拋下的半廢棄的社區裏,洗劫者滿載著微波爐、CD機、電腦等贓物,大搖大擺地從郊區的民宅裏走出。

但是他們也知道,州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妥協的跡象。

盡管現在是星期六晚上,但是沒有人有心情開派對。吃過晚飯,做完禱告之後,大多數人都回到自己的小屋裏去了。梅蘭妮去了棚屋,給孩子們讀故事書。神甫坐在自己的小屋外,看著月亮落下山谷,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打開了自己收藏的一瓶五年陳釀,這瓶葡萄酒帶有他鐘愛的煙熏味。

等他能夠靜下心來,好好思考時,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場膽量的較量。誰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究竟是他,還是州長?誰能夠掌控好手下的人?接連的地震,能否讓神甫在FBI找到他的山間老巢之前,讓加州政府跪地求饒?

斯塔爾走進了他的視線,她背對著月光,光著腳走在地上,嘴裏吸著大麻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俯下身來親了親神甫,張開了嘴。他吸了一口從她的肺裏呼出來的醉人煙氣。他將煙氣呼出來,微笑著說:“我想起了你第一次跟我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那是我遇到過的最性感的事情。”

“真的嗎?”她說,“比吹簫還性感?”

“比吹簫性感多了。你知道嗎,我七歲的時候看到老媽給客人吹簫。不過,她從來不親他們。她只親我。她是這麽跟我說的。”

“神甫,你過的都是什麽樣的生活啊。”

他皺起了眉頭:“你說得好像已經完蛋了似的。”

“不過這一階段的生活已經完蛋了,不是嗎?”

“才不是呢!”

“已經快淩晨了,你的最後期限馬上就要到了。州長不會妥協了。”

“他必須妥協,”神甫說,“這只是時間問題。”他站了起來,“我得去聽電台新聞了。”

她跟著他在月光下穿過葡萄園,爬上小路,向停車的地方走去。“我們離開這裏吧。”她突然說道,“就你、我,還有花兒,我們開一輛車,現在就走。我們不跟大家道別,也不打包行李,連衣服和行李都不帶,就這麽離開,就跟我1969年離開舊金山的時候一樣。我們可以跟著心情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俄勒岡、拉斯維加斯,甚至紐約都行。要不我們去查爾斯敦怎麽樣?我一直想去南方見識一下。”

神甫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鉆進凱迪拉克,打開了收音機。

斯塔爾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電台正在播放布蘭達·李所唱的《讓我們跳掃帚》。

“說句話嘛,神甫,你覺得怎麽樣?”

電台開始播報新聞了,他開大了音量。

“恐怖組織‘伊甸之錘’的頭號嫌疑人理查德·格蘭傑今日在薩克拉門托從FBI的眼皮底下溜走。與此同時,大批居民試圖逃離聖安德烈亞斯斷層附近的社區,舊金山灣區的許多高速公路擁堵。在280、580、680、880號州際公路,擁堵的車輛排成了長龍。另據可靠消息,海特-阿什伯裏的一名稀有唱片經銷商宣稱,FBI特工從他那裏拿走了一張專輯,專輯的封套上有另一位恐怖分子嫌疑人的照片。”

“專輯?”斯塔爾說,“怎麽會……?”

“店主維克·普拉姆斯特德告訴記者,FBI曾經來電,要求他協助調查,尋找一張20世紀60年代的專輯,他們認為這張專輯錄下的聲音與‘伊甸之錘’的一名嫌疑人吻合。普拉姆斯特德表示,經過幾天的努力,他終於找到了專輯。專輯的錄制者是一支不起眼的搖滾樂隊。這支樂隊叫作‘鮮嫩欲滴的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