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7頁)

“我看過電影。”亞斯夫說。

“我在莫斯科的時候讀過那篇小說。我挺想看那部電影的。你記得結局嗎?”

“噢,記得。道林·格雷毀掉了那幅畫像,隨後,一切疾病和損害登時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就這樣死了。”

“是啊。”馬赫莫德把瓶塞重新塞好,目光越過褐色的山坡茫然地向遠方望去,他接著說,“巴勒斯坦解放以後,我的畫像就要毀了。”

之後,他倆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最後,他們一句話沒說,站起身,朝鎮上走回去。

當晚的黃昏時分,就在晚禱之前,好幾個男人來到了納布盧斯的那間小屋。哈桑並不確切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可能是引領巴勒斯坦運動的當地領袖,或許受馬赫莫德尊重的不同類型的決策者,要不就是作戰的常任參謀部的人員,他們與馬赫莫德關系很近,但並不住在一起。哈桑看得出這種選擇的邏輯,因為如果他們住在一起,就會被一舉消滅。

那個女人給他們送來面包、幹魚和兌水的葡萄酒,馬赫莫德跟大家講述了哈桑的設想。他建議,他們要趕在狄克斯坦前面劫持闊帕列裏號,然後在以色列人上船時伏擊他們。除了保留船上常規船員和並不當真的抵抗者,狄克斯坦的小組全部將會被清除。隨後,突擊隊將會把闊帕列裏號帶到北非的一個港口,邀請世界各國人士登船,目睹猶大復國主義罪犯的屍體。船上的貨會以一半市價的贖金——一百萬美元——交還給貨主。

大家爭論了好長時間。顯然,這場運動的一部分成員對馬赫莫德把戰火引到歐洲感到緊張,認為所建議的劫持行動是同一戰略的進一步擴展。他們建議,突擊隊可以幹脆在貝魯特或者大馬士革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各國報界揭露以色列的陰謀,這樣可以達到他們所爭取的大部分目標。哈桑確信,那還不夠,譴責是廉價的,要展示的不是以色列的無法無天,而是突擊隊的實力。

人們的發言都很平等,看來馬赫莫德在以同樣的專注傾聽每一個人的意見。哈桑靜靜地在一旁坐著,聆聽著那些看似農民、講起話來卻像議員的人們的低沉平靜的聲音。對他們是否會接受他的計劃,他既抱有希望,又感到害怕。有希望的是他二十年來的復仇夢想就要實現了,害怕的是這將意味著他要卷入比他此前經歷的更困難、更暴力、更冒險的事情。

最終,他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了,便走出去,蹲在小院子裏,嗅著夜晚和柴火的氣味。不久,屋裏傳出了像是投票的齊聲呼喊和靜默。

馬赫莫德走出來,坐在哈桑的身旁:“我派人去叫一輛汽車過來。”

“噢?”

“我們得去趟大馬士革。就在今晚。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這將是我們最大的一次行動。我們得馬上開始工作。”

“那麽說,已經決定了。”

“是的。突擊隊將劫持那條船,並竊取那些鈾。”

“那就這樣吧。”亞斯夫·哈桑說。

大衛·羅斯托夫一向喜歡他家的小聚,而隨著他年事見長,這樣的團聚就更短了。他休假的第一天,十分美好。他親自做了早飯,全家人沿海灘散步,下午他的天才小兒子弗拉基米爾同時跟羅斯托夫、瑪利亞和尤裏下棋,一舉贏下了全部三盤棋。他們花了好幾個小時吃晚飯,交談著各種新聞,還稍稍喝了點葡萄酒。第二天也差不多,但大家的興致少了些,到第三天,全家相聚的新鮮勁過去了。弗拉基米爾想起了他該成為奇才,就又把鼻子埋進了書本;尤裏在他的錄音機上播放著墮落的西方音樂,還跟他父親爭論持異見的詩人;而瑪利亞則鉆進別墅的廚房,也不在臉上化妝了。

因此,當消息傳來,說尼克·布寧已經成功地在斯特羅姆堡號上安裝了竊聽器,並從鹿特丹返回時,羅斯托夫便以此為借口回到了莫斯科。

尼克匯報說,斯特羅姆堡號一直停在幹船塢內做常規的出海前檢修,以便完成給薩維爾船運公司的航行。該船進行了許多小修小補,尼克毫不費力地就以電氣師的身份上了船,在船首裝上了一部強大的無線電信標。離船時他遭到甲板值班人員的盤問,那人當天值班期內並無電子儀器方面的職責,尼克向他指出,如果那件活計沒有再出問題,無疑是無須付款的。

從那一刻起,只要船的引擎啟動,那只信標就會在航行的全部時間和在港內停留的大部分時間內,每隔三十分鐘發出一次信號,直到該船沉沒或者撞成碎片。該船在余下的使用期中,不管位於世界的哪一處地方,莫斯科都能在一小時內獲知其方位。

羅斯托夫聆聽著尼克的報告,然後打發他回家。他有當晚的計劃。他已有好長時間沒見到奧爾加了,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是如何使用他從倫敦帶給她的禮物——電池驅動型振蕩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