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櫃》18沈度立即後撤開去。

王金發把攝影指導好說歹說給哄回來了。以後攝指燈指再有矛盾王金發要充當“裁判”。哄回來的當天晚上,攝影指導、燈光指導跟王金發還喝大酒了,據說,攝影指導燈光指導一喝高了互相數落,而後突然“兄弟”“兄弟”地叫起來,先後道歉了。

江沅知道,導演實在非常需要“領導才能”這個東西。他們有時非常嚴厲,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可有時又春風和煦溫言細語,哄哄這個哄哄那個的。再一次,江沅想起沈度首次拿影帝的那部片了,導演說,因為需要下井拍攝,十分危險,他今天哄這個人不要走、繼續拍,明天又哄那個人不要走繼續拍,只有沈度這一個人從未產生退縮的心思。

不過,好導演是藝術家,藝術家又常沉浸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裏,孤僻,甚至怪異,因此,好導演鳳毛麟角難能可貴。

江沅猜測,沈度應該想轉幕後,大概也是要當導演的。沈大影帝在片場時常跟各組學習攝制,不光是跟王金發,還包括攝影指導、燈光指導、美術指導、服化等人,不在片場時也常看電影、分析電影。昨天晚上,沈度就說,《魂斷藍橋》眾多技巧都被後人參考過,比如開頭,老年的Roy在大橋上,等永遠不會再出現的Myra的香魂,接著,一切回到二十年前——攝影鏡頭由遠而近,先拍大橋的遠景,還是俯瞰,再推至大橋的近景,這象征著時間的回溯、故事的久遠、主角的痛苦、戰爭的無情。除此之外,他還講了許多東西,江沅都聽入迷了,覺得,沈度可以看出這些也真的是夠厲害的了,他甚至想每次都跟沈度一起“學電影”。真的很有意思。

江沅覺得沈大影帝是很適合“導演”職業。他認真,還細心,對所有人都非常好,可他又有一股子氣場,讓人不敢得罪、不敢造次,甚至說,沈度如果對誰好點兒,那個人會受寵若驚的。大家就是有種感覺——沈度這人冰冰冷冷,不管對誰都沒興趣,因此,他一旦給誰好臉色了,那個人就高興極了,雖然沈度在實際上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

攝影指導被王金發哄回來的第二天,“姚震”生日這場“初夜”終於正式開拍了。在電影中,“性”總是非常重要,它讓人們無比癡迷,卻又留下無數謎團。對男人來說,一生就是一場春夢,渴望……,而後……。電影裏的劇情推進,通往臥室,通往床上——最後總是聚焦床上。導演們對這東西的挖掘也是五花八門,甚至拍了不少專門研究它的優秀影片,比如提名過2005年金球獎的講金賽的電影《性學教授金賽》——它鉤沉了人性至暗,還有提名過銀獅獎的講賴希的短片《它定能完成》。它們都是最極致的對“性”探索的電影片。

燈光師們又再一次忙來忙去跑東跑西。燈光師是整個劇組最最忙碌的一群人,設備極重,而他們要爬上爬下搬來搬去的,還老是被燈頭砸到、被燈罩燙到,很不容易。

王金發再一次清場了,片場只有江沅、沈度、王金發跟攝影師了,還有一個攝影助理。王金發他甚至沒讓其他人用監視器看。

王金發叫江沅橫著躺在片場的大床上,而不是規規矩矩的,因為這樣才能顯出兩個主角的急切來。

江沅照做了。

王金發看看,還是覺得不大放心,又把江沅叫起來了,問:“江沅,你是直男,對吧?”

“對,”江沅兩手掐著自己圍在腰間的大浴巾。說完“對”,不知為何,竟然擡眼看了一看站在一旁的沈度,莫名其妙地補充了一句,“……應該吧。”他以前在廣告公司的那個team一共9人,五男四女,男人裏面就他是直男,被說成是“以一己之力把直男率從0%拉高到20%的男人”。他是直男,臉還招人兒,因此,只要甲方是個女的,老板就派江沅出場。

沈度也是圍著浴巾,白色浴巾這一刻正零零散散垂過膝蓋。沈度抱著他的胳膊,因為姿勢,胸肌顯得更加鼓了。他見江沅望過來,微微微微笑了一下,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江沅:“……”

他不知道“笑著搖頭”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是覺得王金發“你是直男,對吧”的問題好笑?還是覺得自己不太確定似的的回答好笑?又抑或是……別的意思?比如,替自己回答的意思?

江沅收回目光,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告訴自己,不可能的。

“那你起開,”王金發沒注意他們,一把推開江沅,往床上爬,說:“我還是給你演示下。你的角色應該這樣。”

江沅連忙讓一邊。電影導演親自演示是很正常的情況,他們在片場經常上躥下跳,一會兒給這個演員演示,一會兒給那個演員演示,一會兒是這個角色一會兒是那個角色,宛如精神分裂。很多導演自己就是非常出色的演員,他們甚至自導自演,比如伍迪·艾倫《安妮·霍爾》,凱文·科斯特納《與狼共舞》,梅爾·吉布森《勇敢的心》,北野武《花火》,羅伯托·貝尼尼《美麗人生》等等。即使他們不是主角,也常常是配角,比如《出租車汽車》中的乞丐,《喜宴》中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