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賀雲逸一愣:“殿下可是哪裏傷著了?”

李元憫搖搖頭,睫羽微動:“我沒有,只是……”

他頓了頓:“備著安心,不知方便否?”

這雖不是什麽大事,但西殿人人忌諱,若是被父親知曉少不得被叨念兩句,然而賀雲逸只略略一凝思,便點點頭,

“明日午後我當值,屆時一應配齊給殿下送過來。”

李元憫望著這位上輩子的至交,此刻他們並不相識,僅兩面之緣,可對方依舊毫無芥蒂幫自己這個忙,想起上輩子他淒慘的下場,李元憫心下微酸,只暗暗握緊了拳頭。

“多謝賀太醫。”

知鶴,這輩子我定拼盡全力不會讓你慘死,只望你平平靜靜,過好這一生。

***

秋選將近,幾位皇子開始忙碌起來,遞帖子,覲幕僚,與內外互通有無,皆力圖為前路鋪墊。

尤其是王貴妃,她的四皇子不比大皇子有個三朝元老、子弟遍布的左相舅父,自更加上心,她得寵十數年,朝中也布了些耳目咽喉,離秋選僅余兩月,朝廷適齡的貴胄子弟去向幾已明朗,唯有鎮北侯世子司馬昱態度曖昧不清,這一段時日,鎮北侯皆是托病謝客,誰也不見。

王貴妃自是心焦——這北安朝一半的軍權兵力可是掌握在鎮北侯手上!若是得其子入帳,那可一大筆勝算。可四皇子的門帖已是遞送了七八張,皆被各般理由一一推拒回來,王貴妃不免心急,又聽說大皇子也是一般遭遇,心下稍安,更是遣了人手緊盯著鎮北侯府的動靜,一邊抓緊時間謀劃人馬。

倒是有幾分焦頭爛額的滋味。

西殿,李元憫看著跪在地上的冬月,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誰都不曾想到,這個木訥甚至有些癡傻的偏殿宮女,竟是司馬家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她手裏拿著一封信,不用打開李元憫便知道裏面是何內容。

上輩子,他靠著這信裏遞送的高枝,這才讓他有了司馬昱的那段孽緣。

而今時今日,他沒有了上一世的迷惘與歡喜,徒留冷意。

冬月見他目色幽深,只以為他心存憂慮,柔聲安慰道:

“殿下,莫要擔心,一切有世子呢,你且靜候秋選。”

將手上的信交由李元憫後,冬月面上的表情再復消失,又成了那個木訥呆滯的宮女,她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世上紛擾,但憑心意,有些東西不必詳說。”

上一世的後來,李元憫自是問過這一切的緣由,可對方只淡淡回了這麽一句,眼中含著柔情。

他自小被視作不祥之人,莫說旁人,便是宮中雜役皆是避之不及,唯恐與之產生聯系,他寂寞清冷地長到了十三歲,匱乏的生命中已是至暗至冷,突然間讓他遇到那點光亮,即便曉得是飛蛾撲火,又怎不會義無反顧。

李元憫虛無地笑了笑,緩緩闔上了雙目。

那封信李元憫看都未看,便丟在燭火上燒了,一縷青煙縹緲,散盡於這毫無暖意的殿內。

***

歲末將至,京城飄起了第一場雪,宮城的墻頭染上了一層細微的白,北風吹過,似要凍進骨縫裏,宮人行色匆匆,皆不欲多停留外頭半刻。

與外頭的天寒地凍不同,鐘粹宮內是另一番奢華風景,地龍整日暖著,獸首金爐裏氳出幾縷白煙,一派暖和馨香。

殿內,數位太侍宮女斂眉屏息,半分聲響也不敢出。

王貴妃斜靠在軟塌上,她方過而立之年不久,一張保養得當的臉面艷麗無雙,華美的宮裝精致,通身上下貴不可言。她手上握著個金線織錦手爐,冷冷地盯著地上跪著的李元朗。

“廢物!”

手爐隨之擲出,悶聲一響,摔在李元朗頭上。

力道並不輕,李元朗登時被熱水潑得滿臉,他不敢閃躲,只立馬俯首:

“母妃息怒!”

“息怒?叫本宮如何不怒,這後宮快沒本宮的位置了!本宮悉心養你多年,到頭來還不如一條狗來得有用!”

李元朗眸中閃過一絲隱忍,聲色卻是愈發謙卑,

“孩兒無能,叫母妃失望了,要打要罰但憑母妃一句話,只望母妃垂憐孩兒,莫要氣壞了身子,切切保重,孩兒便是死也甘願了。”

如此伏低做小倒是撫平了不少王貴妃心中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氣,叱道:

“秋選還不足倆月,倘若那鎮北侯被李元幹得了先機,你也別叫本宮母妃了。”

“孩兒謹記!”

李元朗吞了吞口水,拿袖子拭去額上的水漬,笑著道:“前些日,江南總督府又新進了些太平血燕,孩兒想著母妃素日裏勞累,合該補補,昨日特特去內務府叮囑了,務必留著最好的那一尖給母妃,這會兒正叫月香煨著呢,母妃不若嘗嘗?”

王貴妃冷笑一聲:“算你有點良心,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