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威爾·格雷厄姆讓克勞福德坐在房子與海之間的野餐桌旁,然後遞給他一杯冰茶。

傑克·克勞福德看著這幢外表漂亮的老式房子。銀白色的木料襯著明媚的陽光。“我真應該當你卸職的時候在瑪若森就找到你,”傑克說,“你肯定不願意在這兒談這件事。”

“這事我在哪兒都不願意談,傑克。既然你堅持要說,好,我們就來談談。但別拿任何照片出來。要是你把照片帶來了,就把它們留在手提箱裏——莫莉和威利馬上就要回來了。”

“你對案子了解多少了?”

“《邁阿密先驅報》和《紐約時報》上報道過的。”格雷厄姆說。“一個月工夫兩家人在各自家裏全部遇害了。伯明翰和亞特蘭大。作案手段相似。”

“不是相似,是相同。”

“有多少線索了?”

“在我下午來這之前是八十六個。”克勞福德說。“提供線索的人都是稀奇古怪的,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點。”

“你還有哪些細節沒在媒體上公布?”

“罪犯是金黃色頭發,而且非常健壯。穿十一碼的鞋。能系帆腳索。所有作案痕跡都是皮面光滑的手套留下的。”

“這些你已經在公開場合說過了。”

“他玩鎖不是玩得太好AB陽性。”

“他受傷了嗎?”

“據我們所知還沒有。我們是從他的精液和唾液中測到的血型。他是個隱私窺探者。”克勞福德看著眼前平靜的大海。“威爾?”

“沒有。”

“為什麽?”

“開始的時候,一個親戚殺的。”

“可是在第二起案件以後,你知道它是什麽類型。”

“對,芝加哥大學的布隆——”

“我還有你,在這兒修他媽的輪船發動機。”

“我並不覺得我會對你有多大用處,傑克。我再也不想辦案了。”

“真的嗎,是你抓到的。”

“怎麽抓的!”

“不完全是,威爾。是你的特殊的思考方式破的案。”

“我想關於我的思考方式已經有夠多的混賬話在聒噪了。”

“你有很多思維跳躍從來都沒有解釋過。”

“因為證據在那裏擺著。”格雷厄姆說。

“是有證據,我們根本無法找到一個犯罪原因去進一步調查。”

“你需要的人都有了,我不覺得我能幫你改進什麽。我來到這就是想徹底躲開刑偵。”

“我知道,可你現在看起來好好的。”

“我現在是沒什麽,你也被砍過。”

“我也被砍過,但不像你的那麽重。”

“受傷不是原因,我無法向你解釋清楚。”

“真不理解你為什麽不能再破兇殺案了。”

“不,但我會把大腦思維關掉。”

“他們都死了,威爾。”克勞福德用盡可能柔緩的語調說。

傑克·克勞福德在格雷厄姆的話音裏聽出了他自己的句型和節奏。他以前也聽過格雷厄姆在和別人談話時用過同樣的方式。在激烈的辯論中格雷厄姆經常套用對方的說話方式。起先克勞福德以為格雷厄姆故意這麽做,卻停不下來。

克勞福德用兩根手指探進外衣兜,面朝上。“都死了。”他重復道。

格雷厄姆對他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拿起照片。

是兩張小照,後面跟著三個孩子和一只鴨子。女人手裏拎著野炊用品站在一個池塘的岸邊。另一張是一家人站在蛋糕的後面。

看了半分鐘,把濕漉漉的頭發從肩膀上甩開。

格雷厄姆忘情地看著莫莉和威利,就像剛才看著照片一樣。

克勞福德滿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滿意的表情藏起來,就像在此之前他頗費心機地選擇與格雷厄姆的見面地點一樣。他知道他已經說服格雷厄姆了。讓戰果慢慢鞏固吧。

三只極其難看的狗溜達著晃過來,然後一下子趴在桌邊的地上。

“我的老天。”克勞福德說。

“也許它們還有點狗的模樣。”格雷厄姆解釋說,其他的就只能任其長大變成大個頭了。”

“它們真是夠肥的。”

“莫莉對無家可歸的狗總是心軟。”

“你在這裏和莫莉與威利生活得挺不錯的?”

“十一歲。”

“長得挺英俊。他將來會比你高的。”

格雷厄姆點點頭。“他父親就很高。我現在很幸運,我知道。”

“我曾經想把菲莉絲帶到這兒來,然後結束這種天天都像穴居魚一樣動蕩的生活。菲莉絲說她所有的朋友都在阿林頓。”

“我想謝謝她在我住院的時候給我帶的書,但一直沒機會說。替我謝謝她。”

“我會的。”

兩只顏色鮮艷的小鳥給桌子增了色。它們指望能找到一些果凍。克勞福德看著它們在桌上蹦蹦跳跳直到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