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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風衣的男人走進電車。神樂低下頭,戰戰兢兢地打量他。風衣男人巡視車廂後,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空位而感到失望,走去隔壁車廂了。他完全沒有看神樂一眼。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來抓神樂的,應該也不是刑警。

神樂渾身放松,重新握住吊環。車廂內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有幾個人站著。

他換了幾班車,一路前往東京。雖然他很小心不被監視器拍到,但很難預料什麽時候會被人發現,也可能已經被發現了,所以電車每次靠站,有新的乘客上車,他就會全神戒備。

即使警察發現也沒有關系,但無論如何,都必須在此之前,從淺間手上拿到“貓跳”。如果不拿到“貓跳”,就無法揭露DNA偵查系統的秘密,也無法證明“白金數據”的存在。無論再怎麽強烈主張,只要對方堅稱“根本沒有這種東西”,神樂就無計可施,也無法澄清自己的嫌疑。

話說回來,沒想到竟然有這種事,而且自己完全不知情——

雖然神樂解讀出了“貓跳”,也了解到其中所隱藏的意義,卻仍然難以置信。因為他一直自豪地認為是自己建構了DNA偵查系統,也深信除了蓼科兄妹以外,他比任何人都熟悉系統。沒想到現實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自己一無所知,完全被蒙在鼓裏,只是聽從志賀他們指揮的棋子。對他們來說,自己只是系統的一部分而已,對他們有利的系統的一部分——

所有的謎都逐一解開了,只是仍然不知道NF13的真實身份。但是,對整體來說,那只是一個小問題。說得不客氣一點兒,NF13無論是誰都不重要,和“白金數據”的罪惡相比,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無論如何,都必須揭露真相。他發自內心地這麽想。

窗外的夜景熱鬧起來,似乎漸漸接近東京都中心了。一旦進入鬧市區,即使在那裏被人發現,想要再度潛入地下都不會太困難。但是,千萬不能大意。電車每次靠站,神樂就會察看所有的乘客。

順利通過東京車站的出口時,神樂忍不住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當然,他知道自己不能松懈,因為到處都裝了監視器,一旦被臉部辨識系統捕捉到,警察會在幾分鐘內趕到。神樂低著頭,快步走出車站。

出租車招呼站也設置了監視器,他來到馬路上,攔了一輛經過的出租車。他告訴司機:“去有明。”司機完全沒有對神樂起疑。

雖然離開東京並沒有太久,但他對東京的街道感到很懷念。不知道自己的住處怎麽樣了,他很想趕快回家好好睡一覺。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先解決所有的問題。

出租車在鱗次櫛比的辦公大樓之間穿梭,穿過了復雜交錯的高速公路下方,又經過了運河上方的橋。距目的地一半時,神樂告訴司機詳細的路線。出租車駛入沒有住家的倉庫街,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神樂叫司機停車。一看手表,和淺間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自己對時間的估算很準確。

下車後,他在走路時提高了警覺。由於沒什麽路燈,只要離開建築物,就可以在黑暗中移動。

前方有一棟暗綠色的建築物,周圍是黑色的圍墻。房子的屋頂上有一塊寫著“播磨運輸”的舊招牌。那家公司已經倒閉了,目前這個倉庫歸另一家公司所有。當初特解研在旁邊建造時,警察廳曾經租用那個倉庫一年,堆放研究所要使用的資材和儀器。

他從後門向倉庫內張望,然後迅速鉆進圍墻內。神樂之前聽說,目前這個倉庫無人使用,持有這個倉庫的公司有意脫手,卻遲遲找不到買家。

建築物的大門關著,他巡視周圍,發現淺間還沒有到。停車場內有一輛不知道有沒有報廢的舊卡車。神樂躲在卡車後方。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車子靠近的聲音,車頭燈的燈光照進停車場內,輪胎緩緩擠壓著柏油路面,最後停了下來。車頭燈關了,引擎聲也熄了。

神樂從卡車後方探出頭,駕駛座上走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看男人的體形,他確信是淺間。

他松了一口氣,直起身體,正打算跑向淺間時,副駕駛座旁的車門打開了。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淺間帶了別人一起來這裏。是誰呢?

“是神樂嗎?”淺間已經發現了他。

神樂沒有回答,注視著車子,但看到從副駕駛座走下來的人,立刻吐了一口氣。因為那是他最信任的人。

“原來是教授。”

水上緩緩走了過來,手上拎著皮包。

“神樂,你看起來精神很不錯啊。”

“我說我們要在這裏見面,教授堅持要和我一起來。”淺間說。

神樂將視線移向淺間,皺著眉頭問:“你為什麽會告訴教授?在那之後,你不是立刻逃離了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