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5(第4/6頁)

“昨天我看見Vitec公司的杉原從你們屋裏出來,還有一個外國人……好像是叫弗洛伊德。”

智彥面露尷尬。“你說的是布雷恩·弗洛伊德吧?他的確來過我們研究室,不過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只是說想看看實驗裝置,我們就讓他看了。”

“在研究發表的關鍵時刻來隨便看看?”

“弗洛伊德先生又不是審查委員。杉原先生跟他很熟,就兼做翻譯陪他同來。他們已經跟發表會的主席打過招呼了。”

我把視線從越來越較真的智彥身上移開,看了麻由子一眼。她似乎把一切都交給了智彥,只是默默地低著頭。這再次使我不快起來。

“聽篠崎君說,你們搞出了十分有意義的結果。”

“所以我說他口無遮攔。”

“是嗎?可我只覺得你們在有意隱瞞什麽。”

智彥皺起眉來,瞥了麻由子一眼,又望向我。“喂,崇史,既然在做這種工作,有一兩個小秘密不是很正常嗎?我也用不著什麽都得向你報告吧?”

麻由子詫異地望著智彥的側臉,我也有點吃驚。自初中以來,我從未聽他說過這樣的話。

我微微點頭。漸漸地,點頭的幅度越來越大。

“你說得沒錯,你沒有義務把什麽都告訴我。”這話一半出於憤怒,一半出自真心。的確,我也需要表明態度。現在跟共同擁有秘密的學生時代不同了。“抱歉,我再也不問了。”

智彥十分尷尬地閉上了嘴。

“去吃飯吧。”麻由子發出爽朗的聲音。我們慢騰騰地走了起來。在食堂裏,頻頻說話的只有麻由子一人,我和智彥都沉著臉,只是隨便附和一兩句而已。

盡管對智彥說不再問了,我對他們在幹什麽仍心存疑慮。連智彥自己都暗示了某種秘密的存在,讓我愈發起疑。

他們在研究發表前瘋狂加班,發表會結束後又恢復了常態。大家似乎都覺得,他們果然只是因準備發表而忙亂,我卻不這麽認為。為了那種程度的發表,根本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我心中還一直有一個疑團。研究發表那天,會不會另有一場發表會在主會場之外的某處同時進行呢?那地方不用說就是智彥等人的研究室了。

我也曾聽到這樣的傳聞。Vitec公司真正關注的研究內容即使在公司內也不會公開,不會寫成通常的報告,只會把相關人員集中起來秘密研討。

若真是這樣,就合乎邏輯了。須藤老師的報告只是個替身。不僅如此,說不定包括我的報告在內,那天報告的所有題目都是在掩人耳目。若是以研究發表的名義,就算是把Vitec公司的主要技術人員一次性全派到MAC,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這麽說,記憶包研究班和智彥竟取得了如此驚人的成果?篠崎上次說過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從根本上顛覆現實工程學常識的重大發現……

我不得不承認,我很嫉妒,而且很焦慮。智彥一定取得了比我卓越的研究成果。我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祝福他,這讓我心緒不寧,卻無能為力。

就這樣,我迎來了七月九日。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特別日子的前一日。七月十日是麻由子的生日。

傍晚離開MAC之後,我就在附近徘徊。天空陰沉沉的,濕重的空氣壓得人難受。每當車輛穿過身邊,灰塵的粒子總會向黏糊糊的肌膚撲來。我不停地用手絹擦著臉,藍白格子的手絹很快臟了。

說是徘徊,其實只是漫無目的地溜達。去處當然有,可究竟該不該去,我迷惘不已,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向那裏邁進。我忽然意識到,我只是在假裝迷茫,只是通過這樣來減輕一點罪惡感。

不久,我在一家寶石店前面停了下來。這家店曾來過一次。去探望感冒臥床的智彥的途中,麻由子曾在這家店前面停下。

那枚鑲嵌著藍寶石的胸針還在嗎?那枚她想要的胸針。

今天,我仍和智彥他們一起吃了午飯。從那次以後,我和智彥之間就一直充滿尷尬的氣氛,心的波長就像信號不良的收音機一樣發生了偏離。盡管如此,我仍和他們在一起。是因為不想破壞和智彥的友情?不是吧,另一個我在說,是因為想和麻由子在一起。說得更準確一些,其實是想監視他們的關系會如何進展。我曾決意斬斷對麻由子的情愫,盡量避免接觸他們,現在卻正做著截然相反的事情。

午飯時,智彥對明天就是麻由子生日一事只字未提。很顯然,他已決定明天晚上與她單獨慶祝。一旦告訴了我,隨著談話的進展,很可能會造成我也同去的結果,他無疑在害怕這一點。他肯定覺得,我很可能不會說出那句“明天我不會去妨礙你們”。為什麽會這樣呢?莫非他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察覺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