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第4/5頁)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崇史報出自己的崗位和姓名,說找負責日本研究員人事的人。不一會兒,一句流暢的日語傳進耳朵:“電話轉接了。”仍是個女人。

崇史再次報出名字,表示想了解今年調到總公司的三輪智彥的崗位和聯系方式。

“您是敦賀崇史先生……對吧?能否告訴我您的身份識別號碼?”

崇史說出工作編號,對方要他稍等。大概在用電腦確認身份吧,他想。

“讓您久等了。三輪先生被分到了研究中心的B7。”崇史頓時愣住了。智彥果然在洛杉磯!不過,對方繼續說道:

“只是現在不在那邊。”

“啊?不在?”

“他加入了一個特殊計劃,所在地不能公開。”

“哎……那個,聯系方式呢?”

“有急事請與B7聯系,這樣就會被轉達給他本人。”

“不能直接聯系嗎?”

“沒錯。但如果您留下電話號碼,我想三輪先生會主動給您打過去的。”崇史覺得,對方的語氣越來越公事公辦。

“明白了,那就這樣辦。”

“轉回接線員嗎?”

“麻煩了。”

電話轉回總機後,崇史請對方轉接B7。在B7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操著一口晦澀難懂的英語。崇史要他轉告三輪智彥,要智彥跟東京的敦賀聯系,但對方究竟懂沒懂自己的意思,崇史完全沒有自信。

就算意思表達清楚了,他也懷疑對方會不會真的轉達給智彥。加入了特別計劃,所在地不便公開,無法直接取得聯系,大概是害怕泄露機密吧?有這個必要嗎?倘若真有必要,那究竟又是什麽計劃呢?

崇史怎麽想也想象不出來,便熄了燈走進臥室。上床時,他發現麻由子正睜著眼睛。

“剛才一直在看書?”她問道。

“嗯。”他邊應和邊想,麻由子究竟是什麽時候起來的呢?

次日,崇史到公司後,發現郵箱裏有一封航空郵件。一看發件人的名字,他夾在腋下的包差點掉到了地上。發件人竟是三輪智彥。

崇史急忙來到座位上,用裁紙刀割破信封。信封是Vitec美國總公司的,裏面的便箋也一樣。

信的開頭是“前略,你還好嗎”,是用黑色的墨水手寫的。最近幾天來一直壓抑在崇史心口的某種東西頓時煙消雲散。筆跡無疑是智彥的,尤其是平假名更符合特征。

沒跟你說一聲就來了這裏,我心裏也一直很難受,可連寫信的空暇都沒有,一直拖到現在。總之,赴美國總公司的調令下得急,動身也急。或許你也聽說了,我連靜岡的老家都無暇回去。加上抵達這邊之後,每天都被拽著東奔西走,弄得我自己都不清楚現在在哪兒,好在沒把身體弄垮。

我現在隸屬中央研究中心的B7,主要研究腦電磁波解析。只是我現在並不在研究中心,而是在Vitec的某系列公司的研究所裏。很遺憾,我無法告訴你地點。雖不是多麽了不起的研究,但挺誇張的。

住宿也在這邊,環境還不錯。自然風光優美遼闊,食物也不壞。但昨天慘了,被邀到朋友家做客時,晚宴上竟端上了牡蠣。你也知道我對那個最頭疼,可為了避免破壞對方的心情,我還是勉強吃了。

怎麽說呢,盡管不時會發生這種事,我還是很精神。我還會寫信的,也希望你能把近況告訴我一聲。信封上也寫了地址,但你最好還是寄到B7。也代我向大家問好。

崇史把信讀了兩遍,對結尾則一看再看。

剛開始讀信時的輕松心情徹底消失,一度消散的胸悶更厲害了。

這封信是不是假的呢?崇史懷疑起來。

關鍵詞是“牡蠣”。

智彥的確不吃牡蠣,但理由並不是信上所寫的“不喜歡吃”。

崇史想起初中時智彥說過一個有關祖父的故事。

“自從我的腿因病變壞以來,爺爺就不再吃牡蠣了,說在我的腿恢復原樣之前戒掉以前最愛吃的牡蠣。爺爺已經去世三年了,可這事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以前我還在他眼前狼吞虎咽地吃牡蠣,真是對不住他。”

所以智彥說,他決定不吃牡蠣了。

崇史認為,智彥本人不可能這樣寫,因為牡蠣對他來說是大有深意的食物。

崇史假定這封信是由其他人所寫。此人只知道智彥不吃牡蠣,誤以為他討厭吃,為了制造出智彥本人執筆的假象,便刻意提到此事。

這是可能的,而且如此理解也會比認為是智彥親筆所寫更合乎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