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喪失(第2/9頁)

“是嗎……”

“是啊。你好不容易打一回電話,實在不好意思。”

“那他下次大約什麽時候來電話呢?”

“這個就不好說了。每次總是突然就打過來。”

“您說他的住處沒有電話,也就是說,他是從公司打過來的?”

“好像是。”

“……知道了。呃,阿姨,他下次來電話時,麻煩您讓他給我也打一個吧。接聽方付費的電話也行。”

“嗯,好的。我一定轉達。”

“拜托。”

掛斷電話,崇史便在便條上飛速寫起數字,計算兩地的時差。既然是在晚飯時打來的,那麽智彥那邊正值半夜。

這不可能,崇史想,至少不可能是從公司打來的。

智彥母親的話裏還有諸多奇怪之處,最令人奇怪的是,她對無法與兒子聯系一事竟沒有絲毫不滿。

難道是想隱瞞什麽?崇史立刻產生了懷疑。三輪智彥消失一事定有隱情。

智彥的公寓距高田馬場站步行只需五分鐘,是一棟墻上貼著仿磚瓷磚的細長公寓。他的房間在五樓。崇史按下電梯的按鍵。這裏的電梯很舊,移動緩慢。

“著急的時候也會爬樓梯上去。”崇史想起智彥曾如此說過,或許是有意表明自己的腿腳並無不便。

到達五樓,崇史來到智彥的房間前。這裏是五〇三室,門牌上用簽字筆寫著“三輪”。崇史摸了摸牛仔褲兜,掏出鑰匙。是裝在訂書針盒裏的那把。

他心中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昨天確認智彥房間的存在時,他還沒想到要來這裏,因為即使來了也進不去,毫無意義。

可今天早晨,他忽然想起自己有智彥房間的鑰匙。他記得裝進訂書針盒,放到抽屜裏了。於是他忽然想去智彥的房間看一看。

他深感不解,為什麽此前竟完全忘記了這把鑰匙呢?為什麽一下子又想起來了?雖說在日常生活中,忽然想起遺忘掉的事情並不鮮見,可自己想起這把鑰匙時的感覺卻完全不同。這種感覺和想起智彥時一樣。

不過再怎麽想也無濟於事。他插進鑰匙一扭,門順利地打開了。他拽開門。

是一個寬敞的單間。他掃了室內一眼,呆立在門口。

房間裏亂糟糟的,仿佛風暴只襲擊了這裏。

墻邊的兩個鋼質書架上幾乎沒有一本書,本該整齊地擺放在那兒的大量書本都雜亂地堆在地板上。書桌也一樣,抽屜裏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衣櫃中的衣服也被扯了出來,錄像帶和CD也散落一地。

崇史脫了鞋,盡量避免踩到地板上的東西,小心地進入房間環顧四周。

他的第一感覺是這裏失竊了。崇史見識過遭遇小偷的人家,是附近朋友的家。當時的崇史還是小學生,比起同情心,他更多的是抱著好奇心去看遭竊的情形。那裏的情形正是這樣,整個房子被翻了個底朝天。

他首先想到應該報警。若是進了小偷,理當如此。但他需要能做出這種判斷的根據。

他一面避免無謂地碰到附近的東西,一面朝窗邊靠近。窗邊放著一張床,一條毛毯自然地翻卷著,仍保持著智彥最後起床時的樣子,只是床下的收納抽屜被拽了出來。

崇史看了看窗戶。玻璃未碎,月牙形窗鎖也關著。這樣,侵入路徑就只能確定為門了。

崇史還得出一個結論,這並非職業小偷所為。

若是老道的小偷,或許不用鑰匙也能開鎖。偶爾也會有小偷趁著門未鎖好而入室盜竊,但小偷離開時會把門給鎖上,這無論如何都令人匪夷所思,而這個房間恰恰是鎖著的。

既然不是小偷,又有誰會做這種事呢?

或許是智彥自己。莫非是去美國之前翻找過什麽東西?崇史立刻就否定了這種想法。他深知智彥的性格,而且可以斷言,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可能做出如此破壞性的行為。

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有人並非為了盜竊而把房間弄亂了。既然不為盜竊,那就很可能是為尋找什麽。

他無意間從桌上拿起一張MD。崇史等Vitec的研究人員經常使用MD作為計算機的外部儲存裝置,因為它的容量是軟盤的一百倍以上。這張MD或許是智彥為工作用買的。

桌上均勻地覆著一層灰塵,只有放MD的地方清晰地留下了一個四方形痕跡。侵入者來這裏似乎已是很久以前。該不該把情況告訴智彥的父母呢?崇史思索了一會兒,最終決定不告訴他們。在昨天的電話中,智彥的母親虛情假意,讓他很在意。他有種直覺,這房間變成這樣,他們或許早已知道。智彥已離開兩個多月,不需要的房間應該退掉的,智彥卻沒退,其中必有緣由,而且與這種異常狀況不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