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卷軸裏的秘密

十方八面,禦捕齊聚

胡客從舒高第處獲知了想知道的一切。他準備離開東南辦事衙門了。

舒高第看出了胡客的去意。在胡客轉身之時,他說道:“你受的傷不輕,如果要往北追,最好坐船,對你的傷有好處。”舒高第從醫多年,又在翻譯館翻譯了不少西方的醫學類書籍,可以說是中西結合,有很深的醫術造詣。早在胡客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胡客有傷在身。

胡客走出了房門。

守在遠處的捕者,飛快地趕了過來,試圖阻攔胡客離開。

“都站住!”很少聽到舒高第厲聲說話,但這次他用上了異常嚴厲的口吻。

胡客與禦捕門、刺客道的瓜葛,舒高第不想牽扯進去,胡客要走便走,他也沒想過阻攔,至於胡客追上白錦瑟後會發生什麽,已與他無關。對於一個遲暮老人來說,他所在乎的只是眼前。他不想看到這幾個捕者,在自己眼前白白送命。

連夜離開上海後,胡客北渡長江,沿官道騎馬北行。

進入揚州府地界後,胡客不得不停了下來。

長途顛簸,雖然快,但他渾身的傷勢卻在逐漸加重。這樣下去,就算追上白錦瑟和賀謙等人,他也拿對方沒有辦法。白錦瑟的目的地是禦捕門京師總領衙門,胡客無須心急,只要到了北京,按圖索驥,總能找到白錦瑟。

胡客想起了舒高第最後所說的那番話。的確,現在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走水路。坐船北上,不用勞心勞力,等他抵達北京時,身上的傷也該好得差不多了,那時候再與白錦瑟打交道,自然有利得多。

正好大運河流經揚州府,胡客便棄馬坐船,沿運河北上。

大運河乃春秋時期吳國為伐齊而開鑿,隋朝擴修時貫通洛陽連接涿郡,元朝翻修時棄洛陽而直至大都。大運河通航以來,船只北上南下,一直是帆影重疊,往來繁華。但這些年鐵路和海航發展十分迅速,再加上四年前清廷實行“停漕改折”,所以大運河早已不復當年的繁華之景,反倒多了一份以往所不曾有過的清靜。

胡客乘船北上,一路上河湖交織,千裏沃野,風景秀麗,可謂既養傷又養心。途中恰逢中秋佳節,艄公上岸買了些月餅,又打了幾角桂花酒,炒了幾個小菜,與船上幾位乘客共飲賞月。胡客謝絕了艄公的邀請,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望著河面。河面上漂來了燈船,後面隨著大片花燈,如繁星點點,與天上明月相映成趣。如此良辰美景,胡客卻暗自感慨。這六年來,他從未如此心緒寧靜地度過一個中秋節。去年的八月十五,他甚至還在福建省延平府刺殺了一個為富不仁的富商。在他之前,有兵門青者接受了這項任務,但被那富商僥幸逃脫,那富商從此隱匿行蹤,始終不肯露面,猶如人間蒸發。胡客接下任務後,隱匿十多天,最終在八月十五,秘密跟蹤那富商的父母妻兒,尋到了躲起來準備與一家人偷偷團圓的富商,最終使那富商節日變成了祭日。

度過了六年來最為平靜的一個中秋節後,胡客繼續隨船北行。

十天後,在漢歷的八月二十五日,在一個陰沉沉的早晨,胡客終於抵達了北京城。

北方已經是入秋的天氣,北京城愈發顯得蕭索。在簡單的易容改裝後,胡客穿過了朝陽門,進入北京城內。

這一次進京,胡客的目標十分明確。入城之後,他便直奔禦捕門京師總領衙門。

比起以往,總領衙門的守備更加森嚴了。單是看門的守衛,便從平時的四人增添至了八人,大白天裏也能透過大門,看見衙門內往來巡邏的四人方陣。往常夜裏才會出現的“十方八面”,如今在白天就有了。胡客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硬闖。他裝作來往匆匆的路人之一,從總領衙門的街對面走過。

到了夜裏,天色黑盡之後,胡客從落宿的客棧出門了。他換上了禦捕門的外袍。這件黑色的捕者外袍,是他在東南辦事衙門奪來的,他從上海一直帶到了北京。

胡客在客棧裏隨意牽了一匹馬,也沒管馬主人是誰。他騎著馬,以一副急匆匆的姿態趕到了總領衙門。他下馬時動作匆忙,舉手投足間,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比急切。他把馬韁扔給一個守衛,出示了那塊從曹彬處奪來的圓形銅腰牌,然後飛步跑進了大門。

禦捕門有數百捕者,平時進出都是匆匆忙忙,看門的守衛雖然有八個,但也認不全所有的捕者,更何況偶爾還會有駐守上海東南辦事衙門和西安西北辦事衙門的捕者趕來辦事。八個守衛都沒有懷疑胡客的身份,手持馬韁的守衛,還老老實實地將馬牽去馬棚拴好,並記錄在冊。

胡客進入大門之後,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巡邏的四人方陣。胡客沒有躲避,而是直接奔那四人方陣而去,開口就問道:“總捕頭在哪兒?我有急事稟報!”胡客要想找到白錦瑟,只有從索克魯找起,白錦瑟回了總領衙門,作為禦捕門的總捕頭,索克魯自然知道她身在何處,甚至也可能知道姻嬋的下落。胡客問這話時,語氣急切得異常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