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不明飛行人 第十七章 雪山故事(中)(第3/4頁)

到達前進營地之後,白沙就堅持不住了,戴上了氧氣面罩。

微微勸他到此為止,被他固執地拒絕。那天晚上,風大得驚人,帳篷門都關不住,從外面看,那些帳篷被風吹得就像幾只大皮球。

白沙和微微和衣躺在睡袋裏。白沙一邊艱難地喘息一邊說:“微微,要是這次我不來,你會不會和那個魯三國睡一個帳篷?”

微微說:“有可能啊。”

早上,風一直在刮,至少每秒35米。兩頂帳篷被吹到了谷底。

白沙開始咳嗽了,他一個人躺在帳篷裏昏睡。迷迷糊糊中,他聽見微微和魯三國在說話。他爬起來,走出去。

風把他吹了個趔趄。

那個怪人又出現了!他蹲在更高的地方,看著他笑,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裏,他的神態竟然十分安閑,就像放羊人蹲在山坡上,端詳緩緩移動的羊群。

白沙愣愣地看著那個怪人。

很快,對方就消失了。看得出來,他對這裏的環境太熟悉了,就像是他的家。

微微沒有和魯三國在一起,領隊阿桑把她叫去,重新分配向導了。

這一天,風停了,大家繼續攀登。

白沙又戴上了氧氣面罩。

魯三國、微微、白沙走在登山隊伍的最前面,三行腳印,兩行重疊,一行偏離。就像三個人的關系。

終於,他們來到了珠峰的雪線,都穿上了技術裝備,然後順著協作鋪的路線繩,漸漸逼近了北坳冰壁。那個冰壁垂直高度400米,坡度50度—70度。

附近經常看到不知哪一年留下的路線繩。冰川變化快速,有的路線繩被埋在了雪裏,有的路線繩竟然懸在了半空中。大家走之字型路線。

微微叮囑白沙:看到兩根繩子重疊的話,選新的。

前面出現了一個金屬梯。金屬梯下面是白色的深淵。魯三國過金屬梯的時候,白沙緊緊盯著他的冰爪鞋。如果他掉下去了,就省得白沙下手了。

可是,魯三國平安地走了過去……

他們到了北坳的C1營地。海拔7028米。遠處的章子峰被鎖在雲霧中。

向導讓隊員們戴上氧氣面罩開始吸氧。魯三國拒絕了。白沙想,這小子體力真他媽好,估計,到時候得在他的脖子上多鋸幾下刀子。

第二天,天氣沒問題,大家繼續朝上登。

氧氣越來越稀薄,大家的步伐越來越艱難。

朝上方或者下方望去,偶爾可以看到其他登山隊的身影。

傍晚到達C2營地。

第三天黃昏,他們到達C3營地。這裏的地形是傾斜的,微微的帳篷無法搭建,白沙束手無策,魯三國從遠處找到一具屍體,他把屍體拖過來,墊在了帳篷下。

這一夜,白沙和微微在一個帳篷裏休息。微微躺在睡袋裏,白沙用繩子掛在自己身上,只是打了幾個盹兒。

半夜過後,大家補充能量棒,離開帳篷,要沖頂了。

漆黑的珠峰。

向導的熒光棒在閃爍。

微微在奮力攀爬,步步驚心。

到達海拔8800米的第三台階,離頂峰只剩下44米了。

一段橫切的巖壁,30厘米的通道,下面是萬丈深淵。前面排了20多位登山者,等待通過,造成了恐怖的“堵塞”。

白沙、微微和魯三國在第三台階下等了兩個多鐘頭,手腳都失去了知覺。

最後,微微放棄了,她選擇了下撤。

白沙和魯三國陪著微微,一同下撤。

白沙發現,到了8000米之上,可能是反應遲鈍的緣故,他心中的仇恨已經蕩然無存。在這裏,只有一個最簡單的念頭,朝上走,朝下走。

人與人之間復雜的社會關系,統統被洗掉,只剩下了最原始的自然關系——互相關懷,互相幫助,互相支撐,一起回家……

天亮之後,刮起了風雪。向導們走在前面,漸漸不見了蹤影。

走著走著,白沙看見了一個人影,他遠離路線繩,在傾斜的雪坡上輕快地奔走,很快就消失在風雪中了。

雪山之上是個啞巴世界。

大家都包得嚴嚴實實,只有緩慢的動作。

而且,白沙沒有力氣喊叫,就算他喊叫,另外兩個人也聽不見。

他十分確定,他反復看到的是同一個人,一個葬身珠峰的冤魂。

走過C1營地之後,天氣變好了,三個人解開主鎖,離開路線繩,結繩組下撤——所謂結繩組,就是你拴著我,我拴著你。魯三國在前面,白沙在中間,微微在後面。白沙感到很意外,他來珠峰是想殺了魯三國,卻一直沒下去手,現在,竟然和他結了繩組,生死與共了。

這時候,他們已經摘掉了氧氣。

前面是個冰崖,三個人必須從旁邊切過去。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白沙聽見微微在身後發出一聲尖叫,還沒等他回頭看,微微已經從他身旁沖了過去,姿勢就像坐滑梯,速度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