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迷魂地 第二十九章 淖爾

我把車刹住了。

漿汁兒又說:“這種地方怎麽出現了一個小孩啊!”

魏早說:“那是小孩嗎?”

我不說話,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東西。這時候是上午10點鐘左右,已經不可抑止地熱起來,地氣顫顫地飄升,透過它,那個小孩微微晃動起來,顯得有點不真實。

四眼終於不叫了,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

他朝我們看了一會兒,收回了目光,歪歪扭扭地朝旁邊走出幾步,四下看了看,又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出幾步,繼續四下看。

我說:“海市蜃樓。”

漿汁兒說:“幻影?”

我掛档起步,繼續慢慢朝前走。

我們離那個活物越來越近,他一直沒有消失,越來越清晰了。果然是個小孩!

我們在離他幾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我對漿汁兒說:“你和四眼留在車上,我和魏早過去看看。”

漿汁兒說:“好吧……”

我和魏早下了車,慢慢朝那個小孩逼近。

他在空曠的荒漠上趔趔趄趄地行走,似乎不知道該朝哪裏去。

終於,我們來到了他跟前,他在毒辣的陽光下朝我們眨著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我寫過的一部小說《三減一等於幾》。很多讀者說,媒體也說,好萊塢的電影《孤兒怨》抄襲了《三減一等於幾》。那個故事大概是這樣的:有個小鎮,某一天突然停電了,於是一個嬰兒就出現在小鎮郊外。幾個好心人把他抱回家,臨時取個名——“叉”,然後輪流撫養,等待他的父母來認領。沒想到,從此恐怖就籠罩了這個小鎮,有人死,有人瘋,有人殘……

眼下卻是現實!

我們在寸草不生的羅布泊,見到了一個小孩!

難道,我寫過的小說中,那些主人公從此將陸續出現?天哪,千萬不要這樣。

是個男孩,大約兩三歲,全身赤裸。他長的挺周正的,唯一的缺點是,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離得太近了。他的頭發偏棕色,皮膚挺白,手指甲和腳趾甲都修得整整齊齊。

我試探地叫了聲:“寶貝……”

他眨巴著眼睛看著我。

我說:“你怎麽在這兒?爸爸媽媽呢?”

他似乎煩了,重心不穩地走向了旁邊。

我繞到他的前面,擋住了他:“你叫什麽名字?告訴叔叔。”

他還是不理我,一邊歪歪斜斜朝前走一邊東張西望。

魏早說:“周老大,你看看他背後!”

我走到這個小孩的背後看了看,一驚,他的屁屁上有個肉色的小尾巴,與成人的半根手指一樣粗細長短。

這時候,他絆在了一塊大點的石頭上,摔倒了,“哇哇”大哭起來。

我一下信任他了,把他抱起來。和他的身體比起來,他太輕了。

他沒有掙紮,繼續哭。

魏早說:“怎麽辦?”

我說:“帶回營地去啊。”

魏早站得遠遠的,有些猶豫地說:“……合適嗎?”

我說:“那你想怎麽樣?把他扔在這兒?”

我之所以敢把他抱回去,是因為我有一種推斷——這個小孩有一截尾巴,可能被他的父母帶進羅布泊,然後遺棄了。也許這是昨天發生的事兒,正巧被我們發現了。

羅布泊這麽遼闊,我們為什麽偏偏遇到了他呢?

穿越羅布泊,固定路線就那麽幾條,他父母選擇的,估計也是帕萬走的這條路線。這個小孩被丟下之後,四處找媽媽,偏離了一公裏。

他的父母為什麽要冒死來到羅布泊,遺棄這個孩子呢?

根源可能就是那截尾巴。

我們可以隨意想象,之前發生了什麽——他家在偏僻的鄉下,有個算卦的,說這個小孩是什麽精怪下界,必須殺死,不然就會禍及整個家族。

他的父母清楚,不管用什麽方法殺死這個小孩,警察都會立案偵查。只有帶他來到羅布泊,丟掉,然後隨便編個謊,比如說小孩被沙塵暴卷跑了……也許就平安無事了。

羅布泊,似乎是個洗刷罪惡的地方。

我之所以有以上推斷,是因為那只錄像機。

我很懷疑,這個小孩跟那只錄像機有關聯。

我回想錄像中的那幾個人,越想越可疑,他們的氣氛很沉悶,不像來探險的,而是來完成某件事的。

也許,我認為錄像中的三個人殺死了另一個人,其實是錯誤的,當時另一個人很可能駕駛另一輛車走在後頭,他們害怕警察,其實是指遺棄了這個小孩。

也許,那個女的,就是叫米豆的那個,正是這個小孩的生身母親,而另外三個人中的某位男性,則是米豆的老公。剩下的兩個人,是這對夫妻的朋友。這對夫妻不敢兩個人來羅布泊,於是那兩個朋友陪同他們一起來了,幫助他們完成了這次遺棄……

這些推斷顯得有些牽強,可是,如果不是這樣,那怎麽解釋這個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