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第2/2頁)

裏奧轉身看著這些囚犯,他們是孕婦、年紀太大而無法在勞改營生存下去的老者、父親、兄弟姐妹——都是普通人,是他自己曾經逮捕並帶到魯布央卡的那類人。而現在,他不得不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的名字並不重要,我在被捕之前在調查一起兒童連環謀殺案,四十多個孩子被謀殺,案發地點從烏拉爾山脈一直延伸到黑海。被害的孩子當中有男孩也有女孩,我知道這種犯罪行為令人難以相信,你們當中有些人也許也不會相信。但我本人看過屍體,我相信都是同一個人所為。他殺死這些孩子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性,或者我能夠解釋的某種理由。他會在任何城鎮殺死任何孩子,而且他不會撒手。我的罪行就是調查他,我被捕就意味著他可以逍遙法外,繼續殺人。沒有人找他,我的妻子和我必須逃出去制止他,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不可能逃跑。如果你們通報警衛,我們就死定了。”

車廂裏鴉雀無聲,火車馬上就要停了。車廂門隨時會被打開,警衛隨時都會進來,他們隨時都會端起槍。當面對槍杆子的時候,誰敢不說出真相?一個坐在長凳上的婦女大聲說道:

“我來自羅斯陀夫,我聽說過這些謀殺案。孩子們的腹部都被切開了,他們將這些謀殺案歸咎於滲透在我們國家的一幫西方間諜。”

裏奧答道:

“我認為兇手就在你們那座城市生活和工作,但他是不是間諜,我表示懷疑。”

另外一個婦女大聲說道:

“你如果發現他,你會殺了他嗎?”

“會。”

火車停了,可以聽到警衛正朝車廂走過來。裏奧補充一句:

“我沒有理由期待你們的幫助,但我仍然會請求得到你們的幫助。”

裏奧和瑞莎蹲在囚犯當中,她用胳膊摟住裏奧,遮住他血跡斑斑的雙手。車廂門被打開了,陽光頓時照射進來。

發現那兩具屍體,警衛開始大聲質問:

“誰殺了他們?”

車廂裏一片沉默,無人回答。裏奧從妻子的肩膀上方偷看這些警衛,他們都很年輕、漠然。他們只遵從命令,但不獨立思考。他們沒有親手殺死裏奧和瑞莎,這表明他們沒有接到這樣的指示。這事必須得找人偷偷地處理,沒有明確的命令,他們不會妄自行動。這些警衛沒有主動性。但是,鑒於某些正當借口,他們可能也會抓住機會。一切都取決於這一車廂的陌生人了。警衛在大吼大叫,用槍指著附近那些囚犯的臉。但是囚犯什麽也沒說。他們挑中一對年邁的夫婦,他們都很虛弱,可能會說出真相。

“誰殺死這兩個人的?這裏發生什麽事情了?說!”

其中一個警衛將鐵頭靴子擡到老婦人的腦袋跟前,老婦人哭了,她的丈夫開始求情。但他們倆誰也沒有回答問題。第二個警衛朝裏奧走過來,如果他讓他站起來,他就會看到他襯衫上的血跡。

那一夥人當中的一個人,也就是跟裏奧說他們之間不再有過節的那個人,從凳子上下來,走到警衛跟前。他現在無疑是想要得到承諾給他們的好處,這個人大聲喊道:

“別管他們,我知道事情經過,我告訴你們。”

警衛分別從那對年邁的夫婦和裏奧身邊走幵。

“跟我們說。”

“他們因為打牌而相互殘殺。”

裏奧明白了這夥人不願交出他們的荒謬邏輯,他們會為了蠅頭小利去強奸和殺人,但他們卻不願成為警衛的告密者。這事關地位的問題。如果犯罪團夥的其他成員發現他們為了小錢出賣同夥時,他們將永無翻身之日,甚至有可能被殺。

警衛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們決定什麽也不做。他們並不著急,前往太平洋沿岸的伏托拉亞雷切卡還需要幾周時間呢,他們有的是機會,他們要等接到其他命令再說。他們想到另外一個方案,其中一個警衛對整個車廂說道:

“作為懲罰,我們不打算將這兩具屍體弄下車。在這個溫度下,屍體很快就會腐臭,你們都會生病,到時候你們也許就會開口了。”

說完這番話,這個警衛頗為自得,跳著離開車廂,其他警衛跟在其身後。車廂門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火車再次開動。一個戴著破裂眼鏡的年輕人透過裂紋斑斑的鏡片看著裏奧,低聲問道:

“你們怎麽逃跑呢?”

他有權知道,現在他們的逃跑計劃仰賴於全車廂的人,他們現在就是一個整體。裏奧舉起血跡斑斑的鐵片,這就是他的回答。警衛忘了把鐵片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