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陀夫·奧布拉斯特東南 距離羅斯托夫頓以北十六公裏|同一天|

內斯特洛夫拜訪烏克蘭州的最後一天在古科沃鎮度過,他現在正在返回羅斯陀夫的火車上。盡管報紙沒有提及這些罪行,但兒童謀殺案事件還是被謠言傳開了。到目前為止,各個封閉地區的民兵仍然把每起謀殺案視為獨立事件。但民兵之外的人們考慮不到什麽犯罪性質的負擔,開始將這些死亡案件串聯起來。民間的解釋開始傳播開來。內斯特洛夫聽過這樣一種說法,在沙赫蒂附近的森林裏有一頭野獸,孩子們就是被這頭野獸攻擊而死。不同地方有不同想象的野獸,各種超自然的版本傳遍該地區。他還聽到一位擔心的母親聲稱,這是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它是一個被熊撫養長大的孩子,現在痛恨所有正常的小孩,這些小孩都成了它的盤中餐。有個村莊信誓旦旦地認為,這是一個復仇的森林精靈,村民們還煞有介事地舉辦儀式,試圖撫慰這位森林惡魔。

羅斯陀夫州居民尚不清楚發生在幾百公裏之外的這些案件,他們認為這是當地人們的災難,他們遭到了魔鬼的糾纏。在某種程度上,內斯特洛夫同意這種說法。在他看來,自己無疑正處在謀殺案的核心地帶。謀殺案在該地區的集中程度遠比其他地方要高。盡管他不相信這些迷信說法,但某些廣為流傳的說法還是讓他半信半疑,他們認為這是希特勒最後的報復行動,他留下一批納粹士兵,最後的命令就是謀殺俄羅斯兒童。這些納粹士兵接受過專門訓練,懂得如何融入俄羅斯社會,按照俄羅斯方式生活,但同時根據一種業已決定好的儀式有組織地謀殺兒童。這種說法對謀殺案的規模、地理範圍、殘忍程度以及不涉及任何性侵犯等特征都作出合理解釋。兇手可能不止一個,而是多個,也許多達十至十二個,每一起案件都是獨立操作,他們在各城鎮之間遊走,隨意地進行謀殺。這種說法愈演愈烈,甚至連有些地方民兵對所有會講德語的人都表示懷疑,這與他們之前已破獲案件的說法又自相矛盾。

內斯特洛夫站起身,伸了伸雙腿。他已經在火車上坐了三小時,火車運行速度緩慢,車內環境也不舒服,他不慣於久坐。他在車廂裏來回走動,打開窗戶,看著城市的燈光慢慢在靠近。聽說一個叫佩特亞的小男孩被謀殺,男孩就住在古科沃附近的集體農場,他今天早上特地去了一趟農場。他沒費什麽周折就找到男孩的家長,盡管他報的是假名字,但他還是誠心地解釋自己正在調查類似的兒童連環謀殺案。孩子的父母對納粹士兵的說法深信不疑,並認為這些德國人甚至可能得到叛逆的烏克蘭人的幫助,正是由於他們的幫助,這些德國人才得以在這個社會魚目混珠,隨意殺人。孩子的父親還給內斯特洛夫看了佩特亞的集郵冊,這對夫妻將存放集郵冊的木盒子擺放在自己的床底下,這成了他們死去兒子的神龕。父母倆人看了郵票無不痛哭流涕,倆人都拒絕看兒子的屍體,但他們都聽說了兒子所遭遇的惡行。兒子受到的殘害仿佛遭到野獸攻擊,嘴巴裏塞有臟物,似乎想要讓他們更為痛心。孩子的父親在愛國戰爭中打過仗,他知道,德國士兵為了讓自己更為殘忍、歹毒和沒有道德,他們會服藥。他相信這些兇手一定是某種此類納粹藥物的產物,也許他們已經嗜飲孩子的鮮血,並賴以生存。否則,這些人怎麽會犯下如此罪行?內斯特洛夫除了承諾一定要抓住真兇以外,也說不出什麽安慰家屬的話。

火車到達羅斯陀夫。內斯特洛夫下車,確信他已經找到犯罪的中心。他在四年前被調往沃瓦爾斯克之前,曾經在羅斯陀夫民兵隊效力,他幾乎不費周折就能收集信息。根據他最近的記錄,有五十七名兒童在他認為類似的環境下被殺害。該州的案發比例較高。是不是那些納粹滲透者有可能被留在這個國家的西部地區?大片土地已經被國防軍所占領。他自己在烏克蘭打過仗,直接遇到過撤退軍隊殺人強奸的行為。他決心不讓自己偏向某一種說法,於是將這些想法暫且擱置一邊。裏奧去莫斯科的任務至關重要,希望他能帶回一些關於兇手身份的專業信息。而內斯特洛夫的任務則是收集關於案發地點的數據信息。

在假期當中,他們一家人一直住在他母親位於新社區的公寓,該社區屬於戰後住房規劃的一個項目,建築毫無特色可言:建造的目的就是完成配額,而不是為了居住。建築已經處於衰敗狀態:它們甚至在未完工之前就已經開始衰敗。公寓沒有自來水,也沒有中央管道設施,和他們在沃瓦爾斯克的家差不多。為了讓他母親放心,他和伊內莎都同意對她撒謊,表示他們已經搬進新公寓。他的母親感到很欣慰,就好像自己現在也住在新公寓裏。快到母親公寓的時候,內斯特洛夫看了一下手表。他早上六點出發,現在差不多晚上九點鐘了。十五個小時,幾乎無功而返。他沒有時間了,他們明天就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