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架場久茂踉蹌地跨進堆房裏一步,就用恐懼的目光看了一眼我和飛龍坐著的椅子,隨後環視了一遍這屋子的主人親手制造出來的淒慘景象。

“死了心了吧,架場?”我說,“馬上她——道澤希早子也要來這兒了。”

於是架場的目光嗖地回到這邊:“她不來這兒了。”他說,“她不來了。”

“啊?”我吃了一驚,“那莫非你昨晚在那以後……”

“你是想說我又襲擊了她?”架場一面將手伸進灰色大衣的口袋裏,一面慢吞吞地搖了搖頭,“不是。是去醫院看昨晚的傷,所以她不來了。今天早上你給我打電話,叫我中午12點來這兒,是吧?聽說跟她也這樣說了,因此我大致猜測到了這裏是什麽等待著我。我可是來確認這點的。”

“哼哼。”我用鼻子笑了一下,“是來確認自己的復仇計劃遭到了挫折吧?”

架場沒有回答這問題,這一回緩慢地回頭看了一下堆房的門口。

“請進。”他說。於是,應聲從門的那頭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剛才我在大廳裏遇見、拜托他轉告將要來的架場的年輕人——倉谷誠,另一人是身穿黑色西服、未曾見過面的大個子中年男子,手裏拿著一個焦茶色的手提包。

“你說這間堆房裏有中村青司建造的秘密通道,是吧?那通道在哪裏?” 架場問我道。

“裝什麽傻呀!”我有點感到驚愕,“那東西應該你最清楚吧?——你瞧,在那裏。看一下那地板裏的洞就行。”

架場默默地點了點頭,旋即朝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向我指示的地板裂縫走去。

“倉谷君,你也來一下。”我招呼在門口發呆的年輕人說。

“唉。”倉谷一面惶恐地望著屋子的情景,一面跟在兩人的後面。

“你說是這個洞吧?”架場一靠近問題的地板裂縫,就和我剛才所做的一樣,稍稍彎著腰張望了一下那裏面,“哦。”他低低地哼了一聲,隨即對跟來的西裝男子說道,“怎麽樣,川添?”

“不,我……”被叫做川添的那男子像章魚一樣撅起了厚厚的嘴唇,慢慢地搖了搖剪成平頭的頭。

架場接著看了看倉谷:“你呢?怎麽樣?”

“嗯,不,這個,什麽也……”

——這些人究竟在說什麽呢?

我的頭腦有些混亂,同時對架場的厚顏無恥感到極度焦躁。回頭看了一下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動的飛龍,說:“喂,飛龍君,你倒說話呀!”

“你也再仔細看一看如何?”架場用淡漠的口氣說道,“究竟這洞的什麽地方是秘密通道呢?我們只看到揭開地板的痕跡。”

“你說什麽?事到如今還說這種蠢話!”我大聲申斥般地說著,並朝他們的方向走去,“這裏。”邊指著邊張望剛才的洞,“這裏不是的的確確可是——嗯?”我懷疑自己的眼睛,“這……”

“哪裏有秘密通道?”架場說。

“豈、豈有……”

——正如他所說的,延伸到地下的鐵梯等無影無蹤了。

豈有此理!剛才確實親眼看到的。那怎麽會?從墻壁的洞裏刮進暴風一樣的風來,迎面打著我的臉。頭發倒豎,臉頰冷得變僵了。

“我們剛才在來這堆房之前也去了一下那邊的洋房二樓。”架場用憐憫的口吻說道,“張望了一下[2-C]房間,和這裏一樣,墻壁和地板都被毀壞了。你是說那也是尋找秘密通道的結果?”

“正是這樣。”

……嗡……

夾雜在風的呼嘯聲裏,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了蟲子的尖銳的振翅聲。

……嗡……

在這中間,我勉強保持冷靜,說道:“秘密通道那裏也……”

“沒有那種東西。”

“……”架場的口氣變得尖銳且嚴厲,“剛在你說我是殺死辻井雪人的犯人,是吧?可是,那屋子裏什麽地方都不存在能從外部進來的那種秘密通道。我想大概樓洞裏也沒有。那麽,會怎麽樣呢?我怎麽能潛入處於密室狀態的那間屋子,殺死辻井雪人呢?”

“……”

“假定辻井不是自殺,而是被誰殺死的——假定無論如何想堅持這種他殺的觀點,那麽,遺憾的是,我只想出一個解決方法。而且,那答案好像是正確的。那就是……”

“別說了!”我禁不住大聲喊道。架場吃驚地閉上了嘴。

“幹到這份上還不想認自己的罪呀?我說,飛龍君,你的朋友是個沒法兒治的家夥。殺了你的母親和辻井,情況一不妙,這回就……”

“川添,給我那個。”架場對西裝男子說。男子默默地點了點頭,從手裏提著的包裏取出了裝在透明塑料袋裏的一個細長的東西。

“這東西掉在昨晚道澤小姐遭到襲擊的現場,她像是相當震驚,也下不了決心送到警察那裏,所以一逃回家裏,立即給還在研究室的我打來了電話。當時她把這個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