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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歐璐芝為第一個被害者,有若幹理由。

首先,對她而言也可算是某種情分——早點死掉可以避免知道以後的混亂及恐怖。

歐璐芝——她和千織非常要好,含羞帶怯的表情頗有千織的神韻。可能她並未積極加入殺害千織的行動,而僅僅是個旁觀者。但是——雖然如此,也不能單單放過她。

另外一個極大的理由,就是歐璐芝左手中指戴著那枚金戒指。

歐璐芝一向沒戴過戒指,突然戴上格外引人注目。那枚似曾相識的戒指,或許正是自己送給千織的生日禮物。

歐璐芝是千織的好朋友(千織的喪禮上,她哭腫了雙眼……)。由此推測,她很可能收下千織的戒指當作紀念品——

既然她和千織那麽親密——應該知道角島是千織的故鄉,或者甚至知道自己和千織的關系……

那枚戒指內側刻有自己和千織的英文名字縮寫——K·M·&C·N·——即使千織沒直接說出口,千織死後,歐璐芝發現戒指所刻英文字母的可能性也很大。一旦島上果真有人遇害,她推想出動機和兇手的或然率相當高——

因此,不得不先結束歐璐芝的性命。

於是潛出大廳,直接到歐璐芝的房間。為了方便辦事,當然瞞著六人私藏一份伯父給的十角館預備鑰匙。開門溜進房間,趁她熟睡時在脖子纏上繩子,使勁緊勒。

歐璐芝的眼球仿佛即將迸出,眼凸唇歪。手腳抽搐一陣,腫脹的臉逐漸發紫……很快就斷了氣。放好她的屍體,是因為內心深處總覺得她太可憐。

原想從屍體手上取下戒指,收回千織貼身的紀念品,另一方面也為了避免有人注意到屍體手上的戒指,而展開推論。然而——或許是還不習慣島的環境,歐璐芝的手指脹得褪不下戒指。

如果戒指一直戴在手上,從外表看不到英文縮寫。不,不行——不能把含有千織和自己珍貴回憶的紀念品丟在那兒……

於是決定采取強硬手段,切下手腕。

倘若只切掉中指,會使人更加留意那枚戒指。況且,切除左手腕的行為可解釋為“模仿”去年的藍屋事件。同時期待這種吻合會產生一種效果,也就是向島上人暗示後來島田潔所說的“青司之影”。

使用預備為兇器之一的刀子,辛苦地切下屍體手腕。暫時把手腕埋在建築物後面的地中,打算事成後再行挖出取回戒指。

為了留下第三者由外侵入的可能性,特地打開窗戶掛鉤,也沒鎖門。然後辦最後一件事,從廚房抽屜拿出“第一個被害者”的塑膠板,貼在門上……

在阿嘉莎的口紅塗上氰酸,是前一天——第二天二十七日下午的事。當時塑膠板雖已出現,但由於他們警戒心不夠,才有機會潛入房中下毒。

按照預定的計劃,應該很快便會發現阿嘉莎的屍體。不料事與願違,使得“毒煙限時裝置”行動遲遲不敢推出。

下一步,所用的是十一角形杯子。

那個奇妙杯子的存在,是在抵達角島第一晚所發現。贊嘆之余,便決定加以利用。

第二天早上擺好塑膠板後,偷偷把那個杯子帶回房裏,另從餐具架拿個杯子代替。

使用的毒藥是從理學院實驗室偷出來的氰酸鉀和亞砒酸,杯上塗的是無臭的亞砒酸。然後三天晚餐前,趁他們不注意時,把毒杯子和廚房櫃台上六個杯子之一掉換來。

自知有六分之一的機會拿到十一角杯,果真如此便避不沾口。但沒有那個必要,卡成了“第二個被害者”。

眼睜睜看著卡的死——比歐璐芝更加鮮活可怕。心扉一隅不禁為自己的恐怖行徑感到隱隱作痛,然而如今已經不能罷手。無論如何,必須冷靜、大膽地完成大事……

黎明前,大家終於解散。等眾人就寢後,從另備一組塑膠板中拿出“第二個被害者”,貼在卡的房門上。進一步切除卡屍體的左手,丟到浴缸裏。保持“模仿”;一貫性的目的,是為了掩飾歐璐芝不翼而飛的左手腕。

接著,轉向藍屋廢墟。

卡倒地前,艾勒裏聲稱藍屋可能有地下室……

早聽伯父提起地下室的事,混在打李中隨漁船運來的塑膠燈油桶儀藏在那兒。

既然艾勒裏懷疑有人躲在地下室,遲早會去調查。

於是故意清掃地下室地面的松葉,制造出有人出入的痕跡。然後用從愛倫坡釣具箱裏偷來的天蠶絲釣線,在樓梯口設了個陷阱。不出所料,翌日艾勒裏果然中計。

(愚蠢的艾勒裏……)

的確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居然雀躍不已地沖入可疑的地下室,簡直辜負”偵探”之名。算他命大,只是摔傷足踝並無大礙。雖不否認對於陷阱含有若幹期待,卻也不渴望如此輕易便獲得一具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