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目擊證人

格格走了,很多村民扛不住饑寒,也跟著散去。何敬業走到蕭錯面前,蕭錯注意到他,面無表情,很像他的父親,也很像一具冷酷的幹屍。兩人一陣對視,一陣沉默,但問話,總是無可避免的。

蕭錯不屑一顧,問何敬業:“回答你這些問題有用嗎?”

雖然蕭錯擺出的是一副堅決不理睬的架勢,但囂張氣焰最終還是沉默了,因為何敬業的一句話:“我只知道你不回答就沒用。掃把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這也是抓賊的理。”既然何敬業這麽說了,蕭錯只好順了。

何敬業問:“格格是幾點出門的?”

蕭錯不想警察參與琀蟬和駝皮的事,他盡量避開一大早就出門的話題,他答:“我不太清楚,我出門早,不在家。”

何敬業問:“八點到九點之間,你在哪?”

蕭錯隱去到老槐樹找賣琀蟬的婆子那段,答:“我一上午都在許胡子的麗人婚慶公司裏。”

何敬業問:“誰要結婚?”

蕭錯如實回答:“明天是我和格格結婚的日子。”

何敬業問:“你和格格?你們倆不是親兄妹嗎?”

蕭錯認為,很有必要還給格格一個真實身份,同時也給父親洗去多年來的不白之冤,所以他不加避諱地答道:“她不是我親妹妹。”

何敬業問:“你什麽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

蕭錯答:“兩個月前,安醫生說格格的眼睛可以治好,但手術有風險,怕出意外,給我也做了全面檢查。結果,安醫生發現格格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格格根本不是我親妹妹。”

何敬業問:“安醫生是哪個醫院的?”

蕭錯答:“他不是本地醫院的,是個香港眼科醫生。我為格格的眼睛跑了很多醫院,都說她的眼睛沒辦法治療,只有安醫生說,格格的眼睛是健康的,她不是眼睛看不見,而是腦子裏有問題。安醫生為了格格能重見光明,專門去美國尋找腦科專家。”

何敬業問:“那格格從哪裏來的?”

蕭錯答:“十五年前,是我父親把她抱回家的。”

何敬業問:“格格姓什麽?是誰的女兒?”

蕭錯答:“我父親抱她回家的時候,特別跟我交代過,她是我的親妹妹,叫我好好照顧她。十五年來,很多人都認為格格是我父親的私生女,包括池姨也是這樣認為的。”

何敬業問:“既然格格跟你們家沒有血緣關系,蕭明恒為什麽要告訴你,格格是你的親妹妹?”

蕭錯答:“我不知道,我父親在所有人面前都承認格格是他的女兒。現在,格格是誰?格格從哪來?格格姓什麽?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格格可以相愛了。我娶她,就是要照顧她的下半生,讓她做最幸福的女人,我發誓。”

何敬業問:“格格早飯吃的什麽?”

蕭錯答:“小米粥。格格本來不想吃飯,是我逼著她吃下去的。”

何敬業問:“格格到葬狗坡幹什麽?”

蕭錯聽到何敬業問這話的時候,心裏突然想到,早上他特意交代格格,叫她在家,哪也別去,等他回來,怎麽一轉眼就出事了?況且,自己走的時候還叫王媽看著格格,難道格格碰到了什麽重要的事?

蕭錯看了一眼格格的琴譜,跟何敬業說:“格格是耶那村小學的音樂老師,我想,她可能是去耶那村給學生送琴譜的,因為她是盲人,用不著琴譜。”

何敬業問:“她早上身體不舒服嗎?”

蕭錯答:“前兩天她說有點頭暈,我要送她去醫院,她說不用,可能是感冒了,找耶那村的娜仁薩滿看了,說沒什麽事,過幾天就好了。”

何敬業問:“你出門的時候,格格有異常舉動嗎?”

蕭錯答:“沒有,和往常一樣。”

何敬業問:“格格平時的日常行動,都是靠導盲犬嗎?”

蕭錯答:“是的,葬狗坡到耶那村這條路,虎爾赤比我還清楚。”

何敬業問:“如果導盲犬比你還熟悉路,就不會把主人導進行車道上。”

蕭錯反問:“你怎麽能肯定,格格就是導盲犬導進行車道上的呢?”

問話以蕭錯十分認真的反問結束了,他認為該回答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就不用再回答了。關於格格怎麽會去了行車道,這不應該是虎爾赤的問題。如果虎爾赤有問題,他還會讓那只狗喘氣嗎?他從頭到尾沒對狗發火,發怨,自然有他的道理。

何敬業也是問順嘴了,溜了那麽句話出來,可這話,被一個人撿去了,還拍著自己的腦袋,大呼一聲:狗才是整個事件的目擊者。

這個人是誰?何曉箏。

作為一只導盲犬,其工作就是為主人導盲,它的主人被碾壓得支離破碎,而它卻安然無恙,是它失職?還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