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槐屍疑雲

蕭錯突然間驚悉此事,縱然一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也禁不住手足無措。只能去歪脖樹下探個究竟。當他們來到歪脖樹下,的確看到有警車和救護車圍在磚瓦房外。猴渣問過圍觀的人,才知道,磚瓦房裏確實出了人命。

倆人從人群間擠身而入,往屋裏看去,見床邊有兩個人正在檢驗屍體。蕭錯悄悄問猴渣,那屍體是不是今兒早上賣琀蟬的婆子。猴渣瞅著屍體,的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子,但僅憑半個腦袋的白發,猴渣自然不敢肯定,那屍體就是今淩晨到玄光閣的那個婆子。

蕭錯推了猴渣一把,讓他上前觀看。猴渣凝目再瞧老人時,吃驚不小。那屍體頭沖大門,兩只眼睛,瞪視天空,死不瞑目。最古怪的是,她的皮肉發青,在燈光的照射下,泛出絲絲青光,瞧得猴渣肌膚起疙瘩,全身都不自在。

猴渣仔細回想,婆子去玄光閣時,正是淩晨三點,當時還處在夜幕當中,再加上店中燈光昏暗,他只顧盯著玉蟬,也沒注意老人的模樣。但從感覺上來說,賣琀蟬的婆子,比這屍體婆婆溫和多了。難道這屍體,不是賣琀蟬的婆子?猴渣心下正在狐疑,就聽蕭錯在他身後低聲問道:“是不是那婆子?”

猴渣正欲搖頭否認之際,卻又被蕭錯往前推了一把。猴渣與屍體打了個正著,猴渣頓時頭頂上飛去三魂,腳底下走掉七魄,渾忘了蕭錯還在身後等他回答,只是直勾勾盯著那屍體身上的毯子。嘴裏哆哆嗦嗦地說著:“是……是……是她。”

猴渣與那婆子僅有一面之緣,認起身份自然不敢肯定,但那條毯子,即便化成灰粉,猴渣也認得清楚,那毯子不是別人的,正是他淩晨送給老婆子的。那條毯子蓋在自己身上擋風禦寒,已經有幾個年頭,邊角那些煙洞,猴渣都能一一說出年代緣由來。如此看來,這屍體不是別人,正是淩晨趕去玄光閣賣玉蟬的老婆子。

猴渣愣在那裏不動,是因心中尚有三分疑慮,憑著格格和蕭錯的分析,這老人絕不是什麽凡人,事隔幾小時,這婆子怎麽說死就死了呢?難道是遭了歹人毒手?是圖財害命,還是……

就在猴渣猶豫間,屍體已經被人搬上擔架,擡擔架的人往外擡送屍體時,見猴渣蔫呆呆地張著大嘴,盯著毯子,也不讓路,便吆喝一聲,叫猴渣閃開。猴渣被他一喊,隨即回過神來,急忙問道:“這老奶奶,怎麽死的?”

旁人斜了猴渣一眼說:“你是她家屬嗎?”猴渣心道,是不是親戚,先套個近乎再說:“我是她……哦,是這麽回事,我原來也在這邊住過,才搬走兩年。這不,回來看看街坊鄰居,鄉裏鄉親的就問問,關心一下。”

“這老太太是冠心病急死。”擡擔架的人,見猴渣面容緊張,表情又十分哀傷,和老人並非一般關系,當下便對他說出死因來,讓他得知其中根由。猴渣聽了此話,還不敢信,追問道:“既然是病發,怎麽也得先搶救搶救吧?”

“根據屍體檢驗,老人死亡時間至少四十六小時,根本沒有搶救的必要性。”

“死了四十六小時?這麽算起來,她前天就已經死了?”猴渣聞聽此言,心裏有點犯糊塗,腦子也蒙了,上帝佛祖,如來觀音,輪班叫了一遍,也沒弄清楚,淩晨趕往玄光閣的婆子,是人還是鬼?驚奇駭異之間,猴渣全然不知該作何理會。

擡擔架的人,見猴渣還不讓路,似乎已有些不耐煩了,冷哼了一聲,將擡著屍體的擔架,稍微一斜,想閃過猴渣離開。不承想,這擔架一斜,竟從毯子裏露出一只手來。這手瘦如幹柴,骨節突兀,指甲彎長,猴渣見了,更加肯定是她,是到玄光閣那婆子的手,毫無疑問。

猴渣向來堅信幽冥之事絕非虛妄之說,何況淩晨琀蟬事件,是他親身經歷,事到如今,也不由得不信了。猴渣再往深處想想,不免令他覺得頭發根發奓。就在此時,忽然一雙冰冷如鉤的手,從他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猴渣急忙回身,見是蕭錯,這才發現自己是緊張過度。待猴渣安下心來,才勉強沖蕭錯笑了笑,咬著他耳朵說:“我想,我已經被怨魂纏腿。”

蕭錯聽猴渣說到這兒,鋸木頭般地幹笑兩聲,故作不懷好意地盯住他說:“怨魂纏腿,這四個字,在青天白日之下,等於零。”

“可是……那……那那……條毯子是我……”話剛說到一半,猴渣的臉就此僵住,喉嚨裏咕咕響了幾聲,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皮膚瞬間變成暗青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蕭錯聽說毯子是猴渣的,自然明白其中緣由。但婆子已經死了有兩天這番變故,實在突然。蕭錯走到奶箱旁,仔細觀看鎖眼,那鎖眼並非小孩胡鬧亂堵的,而是破壞了內置鎖芯。蕭錯將猴渣拉在身邊,警覺地向四處看了看,低聲說道:“知道是怨魂纏腿,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