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3頁)

在戴維城,他為摩托車加了油,然後駛上了泛美公路。要抵達巴拿馬城,他還要在泛美公路行駛五百公裏。天黑下來了。他在一個路邊停車處與卡車司機們一起吃了晚飯,再次加油後又上路了。他經過巴拿馬城外的一座收費站,用比索付了費,當太陽升起時駛入了巴爾博亞的郊區。然後他在公園找到一條長凳,把摩托車用鐵鏈鎖住後,他躺上去睡了三個小時。

下午的時間用來偵察和了解情況。他在紐約買來的那張大比例市區地圖,向他展示了整個巴拿馬城以及喬裏洛貧民窟,獨裁者諾列加和黑幫頭目馬德羅,都出自那個貧民窟,只相隔幾個街區。

只要有可能,混得較好的下層社會的人物都會向往上層社會的生活。在與老城區貧民窟隔海灣相望的高档社區巴蒂拉,馬德羅經營著兩個他擁有部分產權的酒吧。

淩晨兩點鐘時,這個返回故鄉的惡棍已經在帕帕加耶酒吧和迪廳裏玩膩了,想離開。酒吧的門是黑色的,很隱蔽,門上掛有小銅牌,還裝有小格柵和貓兒眼。這時候,門打開了,兩個男人先走了出來。他們是身材魁梧的保鏢,馬德羅的私人打手。

一個保鏢坐進停在人行道邊的一輛林肯牌高級轎車裏去發動引擎。另一個四下打量街上的情況。一個流浪漢弓著背坐在街沿石邊,雙腳伸進陰溝,轉過身來咧開嘴,露出滿口爛牙微笑了一下。油膩而灰白的頭發垂在肩上,一件臟兮兮的風雨衣裹住了他的身體。

慢慢地,流浪漢把右手伸進緊抱在胸前的一只棕色的紙袋裏。那位保鏢緊張地迅速把手插進左腋下。流浪漢把手從紙袋裏抽出來,抓著一瓶廉價的朗姆酒,喝上一大口之後,慷慨大方地把它遞給那個保鏢去分享。

那保鏢朝人行道吐了一口唾沫,把手從衣服裏面拿出來了,沒拿出武器。他放松下來,然後轉身走開。除了這個醉鬼,街上空蕩蕩的,很安全。他敲了敲那扇黑門。

埃米利奧,這個勾引並拐賣了德克斯特女兒的歹徒,首先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他的老板馬德羅。德克斯特等待那扇門關上,自動鎖合上之後,才站起來。這一次,他從紙袋裏伸出來的手,握著一支短槍管的點44口徑史密斯-威森轉輪手槍。

那個剛才吐唾沫的保鏢永遠也不知道是什麽擊中了他。那顆子彈爆裂成四塊橫飛過來的金屬小片,在三米的近距離之內全部鉆進了他的身軀,在體內作了一陣淘氣的鼓搗。

長相俊美的埃米利奧這一次失去了優雅。他張嘴剛要叫喊,第二顆子彈同時擊中了他的臉部、頸部、一側肩膀和一側胸部。

第二名保鏢正要下車,一半身軀已經在車外了,他遇到了四塊高速旋轉的金屬片。它們射進了他暴露在槍手那一側的身體。

本尼・馬德羅跑回那扇黑門邊,尖叫著要進去,這時候第四顆和第五顆子彈發射出來了。門內某個大膽的人剛剛把門開了一條縫,就有一顆彈丸擦過了他的頭發,於是他匆忙地關上了那扇門。

馬德羅倒了下去,但他的手仍在擂著門要求進去。他慢慢地順著那扇用高档木料制成的黑門滑下去,從襯衣裏滲出來的鮮血在門上留下了幾道長長的汙漬。

流浪漢走到他身旁,根本沒有顯露出驚慌或者特別的匆忙,彎下腰,把他翻過身來,盯著他的臉。他還活著,但已經垂死了。

“阿曼達・瓊是我的女兒。”槍手說完用第六顆子彈撕裂了他的內臟。

馬德羅生命中的最後九十秒鐘一點也不快樂。

住在街對面樓上的一位家庭主婦後來告訴警方,她看見一個流浪漢慢跑著轉過一個街角消失了,然後她聽到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漸漸遠去。就這些。

在太陽升起之前,這輛摩托車停在了兩個街區以外的一道墻邊,未鎖上鐵鏈,未拔下點火鑰匙。要不了一個小時,它就會被人騎走,從而進入再循環的鏈條之中。

假發、假牙和那件風雨衣被卷起來之後扔進了公園的一只垃圾桶裏。那只背包,在取出裏面的東西之後,被折起來拋到了一個建築垃圾堆裏。

七點鐘時,一位穿著體面的襯衫、薄型運動衣,提著一只軟皮旅行袋的美國商人,在米拉瑪酒店外攔下一輛出租車要去機場。三個小時後,這個美國人坐在大陸航空公司一架定期班機的商務艙裏起飛了。目的地是美國新澤西州紐瓦克市。

還有那支槍,那支被改裝成能在近距離作戰時發射致命子母彈的史密斯-威森轉輪手槍,已被扔進了巴拿馬城內的一條河裏。

在越南的地道裏,他從未能夠一次打完六發子彈,但在二十年之後,在巴拿馬城的街巷裏,他夢幻般地這樣做到了。

在踏進紐約市布朗克斯區他自己的家裏時,德克斯特感覺到有什麽事不對勁。房門打開後,出現的是丈母娘馬洛齊夫人,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