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郭小芬的推理

“從接觸這個案件開始,我的心中就存在著一個疑問,那就是:陳丹是怎麽來到萊特小鎮24號別墅的?”

仁濟醫院小白樓二層的多功能廳裏,林香茗、劉思緲、馬笑中、林鳳沖和呼延雲坐在一起,聽郭小芬開始她的推理。

“這還用說,她當然是……當然是……”馬笑中的嘴像一輛發動機壞掉的車,怎麽打火就是不著。

“當然是什麽?”郭小芬望著他,又將明亮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諸位,誰能告訴我,陳丹是怎麽到那棟別墅的?”

每個人都一臉茫然。

“我想,到那個別墅去的方式並不是很多。我先排除空降和走地道——大家不要笑,我是很認真地看過24號別墅的地下室,確認沒有地道的。”郭小芬說,“如果排除這兩種可能,那麽陳丹到達別墅的方式還剩下兩種,坐車和步行。但是現場勘查的結果,否定了坐車,因為別墅附近既沒發現任何汽車輪胎的痕跡,也沒發現有人將車輪痕跡掃除的跡象。”

“那不簡單了,陳丹是走到別墅去的。”馬笑中說。

“走哪條路?”郭小芬問。

“這……”馬笑中又支吾起來了。

“萊特小鎮雖然停工半年多了,但是圍墻一直高築。除了距離24號別墅很遠的正門,以及貼近24號別墅的一段工地倒塌的西墻,根本沒有任何入口。以陳丹的容貌、身材,她從正門走進,那些保安、民工,有可能毫無察覺嗎?可是在警方的偵查中,沒有任何人看到這個女孩進入別墅。甚至在懷疑他們被人收買封口,而警方分別偵訊的情況下,結果還是一樣——沒人見過陳丹。”

“那,她就是從那段倒塌的西墻進來的。”馬笑中肯定地說。

“香茗。”郭小芬微笑著說,“我需要你的行為科學給予我支持。請你告訴我,像陳丹這樣長期混在酒吧、舞廳裏的‘社會人’,具有什麽樣的性格特征?”

林香茗想了想,說:“她們典型的性格特征包括:虛榮、多疑、狡猾、潑辣。”說完他特地對馬笑中點了點頭:“請原諒我這麽說。”

馬笑中一臉悲傷地搖了搖頭,人都死了,不必再計較。

郭小芬問:“像陳丹這樣平時注意保養,靠肉體混飯吃的女性,梳妝打扮之後,獨自坐公交車加上步行,來到遠離學校的陌生工地,沒走正門,而是穿過狹小的、人跡罕至的胡同,費好大力氣繞了很遠的路,才找到這麽一段倒塌的圍墻,進入一棟毛坯別墅,可能性有多大?”

林香茗沉思了片刻,搖搖頭:“確實不太符合常理,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郭小芬把手一攤:“好吧,我們姑且認為她出於特殊的原因,的確是大費周折,步行走進24號別墅的。那麽,至少她心裏應該有點警惕吧,那個毛坯別墅畢竟不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約會的地方。那麽,當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為什麽沒有反抗?”

劉思緲愣住了:“你怎麽知道她沒有反抗?”

郭小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地下室的那些碎玻璃告訴我,陳丹沒有反抗。”

“碎玻璃?”除了呼延雲,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輕聲念出了這個詞。

大家突然想起,郭小芬曾經在萊特小鎮24號別墅的地下室裏,蹲在地上一寸寸地查看那一地玻璃,手指頭被劃出了口子也毫不在意,而且當時就宣稱自己“已經鎖定兇手的大致方位”。後來當劉思緲認為兇手是賈魁的時候,郭小芬立即否定,並提出,真正的1號兇嫌是誰,線索就在“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之中。

“小郭。”林香茗講出了大家的心聲,“那一地玻璃說明了什麽?我們都越聽越糊塗了。”

郭小芬點點頭:“那一地玻璃是怎麽造成的?現場勘查的結果是,由於地下室的門是鎖著的,有人打碎門上的玻璃,把手伸進裏面,才把門打開。請注意,這裏面的信息是:無論陳丹還是兇手,都是在玻璃碎掉之後才進入地下室的。剛才香茗講了,像陳丹這種很‘社會化’的女人,性情潑辣。假如她在別墅遇到兇手的攻擊,一定會掙紮、反抗,但是她沒有……”

“停!”劉思緲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我還是要問,你怎麽知道她沒有掙紮、反抗?”

“如果她掙紮、反抗了,地板上為什麽沒有水鉆?”

“水鉆?”劉思緲愣住了。

“對,水鉆。”郭小芬說,“那次去陳丹的宿舍時,她的同學孫悅告訴咱們,陳丹外出時穿的是一件白色T恤,前面用水鉆綴著Angel的字樣,後面是用尼龍拉扣粘的一對小翅膀。”

郭小芬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找到的陳丹和同學的合影,她穿的正是那件白T恤,我把照片電郵給本市所有大型商廈的服裝部,想找到這件T恤,可都沒有。最後我在一家小商品批發市場的攤位上發現了。攤主跟我說這T恤看上去蠻花哨,但有一個明顯的缺陷:綴成Angel字樣的那些水鉆是用膠粘上去的,非常不結實,稍微的撕扯和揉搓都會脫落,所以很少有人買。試想,假如陳丹穿著這件T恤走進別墅,遭到兇手的攻擊,她掙紮、反抗,甚至是突然遭到攻擊,直接暈倒在地,兇手把她的T恤扒下……這些過程中,水鉆沒有一粒脫落,是不可想象的事。但是警方在搜查24號別墅找到的所有證物中就是沒有水鉆。那天晚上,我和你們一起去24號別墅,突然想到,也許是水鉆掉在地下室的碎玻璃中,現場勘查人員沒有識別出來,於是我就仔細地摸索那些碎玻璃,可是依然沒有找到一粒水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