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萊特小鎮」裏的鬼魅(第5/7頁)

“呼延……呼延!”

一個聲音不停地叫他,並輕輕搖著他的肩膀。

有人要救我!要幫我脫離苦海!呼延雲用盡全力,終於翻了一個身,卻差點摔落在了沙發下面,如果不是旁邊的林香茗扶了他一把,非把他摔壞了不可。

“你……”林香茗憂傷地看著他,半天才說,“少喝點酒吧。”

呼延雲像鳥一樣,眯起眼睛看著林香茗,從來不認識他似的:“我……我這是在哪裏啊?”

“你在市局的休息室裏。”林香茗說,“昨天晚上把那幾個襲警的家夥帶回來,我看你已經醉得一塌糊塗,因為要連夜突審,不便把你送回家,就讓你在這裏的沙發上忍了一晚上。現在怎麽樣,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呼延雲木然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林香茗嘆道:“你接著休息吧,我還要繼續審訊王軍。桌上那杯茶是我剛剛沏的,你喝。”然後走出了休息室。在樓道裏,他靠在墻上,嘎吱嘎吱地揉搓著眼眶和太陽穴,整整一夜沒睡,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連夜審訊,基本可以認定的一點是,潘大海的襲警行動純粹是受王軍指使。

“他給我一大把錢,讓我將你們往死裏打,出了什麽事情有他擔待,所以我才敢……”潘大海在預審室裏是這麽說的,身子抖得像篩糠一般,臉上的血汙雖然洗凈了,但鼻骨骨折的緣故,說話聲音像從塌方的井裏發出的。

而王軍,從進預審室那一刻開始,就“表現不俗”。

初次接受審訊的人,無論是否作案,多少會產生神經系統上的緊張,生理上表現為臉色發白、腿部打戰、說話結巴、出虛汗等等,但是王軍顯得非常鎮定,坐在椅子上,腰部挺直,兩手很自然地搭放在腿上,神情中充滿了倨傲和不屑,與在萊特小鎮時的殊死反抗,判若兩人。

“知道為什麽把你帶過來嗎?”

“不知道。”

“你有沒有指使潘大海襲警?”

“我指使潘大海抓賊,我不知道來的人裏有警察。”

審訊員把筆往桌子上“啪”的一拍:“王軍,你放老實點!潘大海已經交代了,你明知道是警察還指使保安隊往死裏打,說出了事有你擔待。這是怎麽回事?”

王軍看了看手表,冷笑一聲,從這一刻起,任審訊員怎麽審問,他始終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林鳳沖建議,可以在審問中,突然插入陳丹案件的內容,打破王軍的心理防線。但被林香茗否定了,目前王軍僅僅是涉嫌人,而不是罪犯,因此在審訊上必須把握住火候,不可操之過急。否則輕易暴露底牌,讓王軍發現警方並沒有掌握他犯罪的任何直接證據,那對下一步刑偵工作將是非常不利的。

“更何況我們必須冷靜。”林香茗深沉地說,“盡管這個混蛋唆使人想把我們的腦袋砸爛,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就認為,任何試圖把警察腦袋砸爛的家夥,都在陳丹的胸口上割了一刀。”

“但是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林鳳沖有些焦躁。任何審訊都不是無休止進行的,剛開始主動權掌握在警方手裏,但是幾個回合下來,涉嫌人就會適應壓力,反而將主動權把握在自己的手裏。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上說,襲警事件的起因,還是警方趁著夜色“暗訪”,如果王軍一口咬定是抓賊導致的誤會,那麽警方反而有點理虧。當然可以拿出潘大海的供詞,質證王軍純粹是故意襲警,但是假如王軍死不認賬,只憑潘大海的一面之詞,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時間不會拖太長了。”林香茗說,“王軍不是一直在看表嗎?他在等待,等待幕後人物來救他……”

林香茗在樓道裏踱來踱去,思索著什麽。冷不丁一看表,發現已經九點整了,按照計劃,新組建的專案組要開會分析案情,給每個人布置具體工作,他連忙向會議室走去。剛到門口,突然聽見響雷似的一聲吼:“不行!”

他吃了一驚,往裏面看去,只見李三多和許瑞龍兩人坐在椅子上,對面站著一臉鐵青的杜建平。劉思緲、郭小芬和蕾蓉三個人不知所措地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杜建平憤怒地說,“我昨天上午已經在會議上表態,案件到現在都沒有偵破,我負主要責任!撤職、查辦,我都認!哪怕回派出所當片兒警,我也不給他林香茗當什麽狗屁副手!”

“這是命令!”許瑞龍聲色俱厲地說,“你服從也得服從,不服從也得服從!”

杜建平氣得滿臉的麻子都漲了起來,湍流中的石頭一樣顫抖著,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了頭頂上,眼看就要摜警帽了。

摜警帽在公安系統是不得了的事情,一摜之下,等於是自動退出警隊,連片兒警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