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頁)

“我從未見過他用電腦,我發誓。我說的是實話。”

人們在撒謊時所感受到的壓力會迫使他們進入四種情緒狀態之一:憤怒、壓抑、抵賴,或討價還價企圖擺脫困境。沃特斯剛才所用的那些字眼——“我發誓”以及“我說的是實話”——連同他激動的身體語言,都是迥異於其基準反應模式的表現,這讓丹斯意識到,這名獄警正處於撒謊的抵賴階段。他不願承認自己在監獄的真實的所作所為,並且在躲避因此而產生的責任。

判斷審訊對象所處的壓力狀態是很重要的,因為這樣可以幫助審訊官決定使用何種提問方法。例如,當審訊對象處於憤怒階段時,審訊官需要刺激他宣泄這種情感,直到對方耗盡精力。

如果出現了抵賴現象,就需要直擊事情的真相。

丹斯用的就是這一招。

“你有權進入放置電腦的辦公室,是嗎?”

“是的,我有這個權限,那又怎麽樣呢?獄警們都能進去……嘿,這是怎麽回事?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這是抵賴者用來轉移視線的典型手段,不過丹斯對此不予理睬。“你曾說過有些犯人可能進過那間辦公室。佩爾有沒有進入過?”

“只有不構成暴力威脅的重刑犯才能獲準進入——”

“佩爾有沒有進入過?”

“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從沒見過他進去。”

丹斯注意到適應動作的出現——就是那些用以緩解壓力的動作:彎曲手指,用腳敲擊地面——他沖著丹斯支起一邊的肩膀(就像橄欖球運動員所用的防守姿勢),更加頻繁地看著門的方向(撒謊者其實想看的是可以讓他們逃避審訊壓力的退路)。

“這大概是你第四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了,托尼。現在告訴我,佩爾有沒有進入過凱匹透拉監獄裏的任何一間電腦房?”

獄警苦笑了一下,“對不起。你知道的,我不想難為你。我想我只是有些慌張。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在因為某事而責備我。好吧,我從未見過他使用電腦,真的。我沒有說謊。這件事讓我也深感不安。你能想象到的。”他的肩膀耷拉了下來,頭也垂下了半英寸。

“我當然能想象到,托尼。”

“或許丹尼爾曾進去過。”

她的窮追不舍使沃特斯意識到,承受審訊中的連番發問要比承認撒謊的內容更加痛苦。沃特斯立馬轉變了態度,就像黑暗中打開電燈開關的動作那麽快,他突然進入了欺騙過程的最後階段:討價還價。這就意味著他很快就會停止欺騙,但仍不會供出全部真相,目的就是為了逃避懲罰。丹斯知道現在必須停止正面進攻了,應該為他提供某種挽回臉面的出路。

在審訊過程中,真正的敵人不是撒謊者,而是謊言本身。

“這就是說,”丹斯用友好的語氣說,同時身子向後靠,離開了對方的個人空間區域,“在某個時段,佩爾有可能用過電腦?”

“我想這種事有可能發生,但我無法肯定他真的用過。”他的頭垂得更低了,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只是……太難了,幹我們這一行不容易。別人理解不了。獄警不好當。他們想不出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

“這一點我相信。”丹斯表示同意。

“我們必須身兼數職,既是教員又是警察,什麽都幹。還有”——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顯得很詭異——“行政部門總是監視我們,指揮我們做這做那,維持秩序,發生問題時還要向他們匯報。”

“有點像個家長。總是要照應自己的兒女。”

“是啊,說的對。就像撫養孩子一樣。”他睜大了眼睛——這是一種情感的流露,說明他出現了情緒的波動。

丹斯同情地點了點頭。“很明顯,托尼,你很關心犯人,很想幹好自己的工作。”

處於討價還價階段的人希望得到寬慰和原諒。

“其實這也沒什麽,我所做的事都一樣。”

“繼續說。”

“我得作決定。”

“你的工作不好做。你一定每天都要作出許多艱難的決定。”

“哈,應該說每時每刻。”

“那麽你得作出什麽決定?”

“好吧,你瞧,丹尼爾的確與眾不同。”

丹斯注意到對方在用親密的名字來稱呼犯人。

說明佩爾已經讓沃特斯相信他倆已經變成了好友,並利用了這份虛假的友誼。“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有某種……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有控制他人的力量。就像雅利安人、超級機器人、拉美裔大力士……他想去哪就去哪,沒人敢攔他。從沒見過監獄裏有這樣的人。大家都為他做事,無論他想要什麽。大家也為他通風報信。”

“因此他也給你提供信息,是不是?”

“很有價值的信息。其他人無法得到的東西。比如說,有個獄警在兜售甲基苯丙胺毒品。這是監獄裏有組織的販毒行為,我們根本沒辦法查出毒品的來源,但是佩爾告訴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