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2頁)

他被饒恕了,但他的哥哥並沒有。這位愚蠢的大男孩沖向園丁的小屋,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個鐵耙子——這裏邊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不到幾分鐘,這群學生便把他變成第三具渾身是血躺在地毯上的屍體,和他的雙親一樣失去了生命。

這群狂熱的年輕人帶走對他們效忠的“幽靈”,熱烈歡迎這位年幼的孩子扛起光榮的紅旗,跟著他們一起繼續到別的地方揪出所有舊思想的毒瘤。

沒有任何一位學生注意到,隔天一早,“幽靈”就從他們的臨時總部溜走了。看來,也許是還有太多地方需要他們忙著改革,因此沒有一個人記得他。

然而,他卻忘不了他們。盡管他參加革命時間只有短短幾個小時,但就已經有了相當的收獲——他記住了那幾個學生幹部的名字,並發誓他們全都得死,

只是,他必須等待時機。

耐心……

這孩子的求生意志十分強烈。他逃進他父親開在福州附近的一座廢物堆放場,在那裏住了好幾個月。他潛藏在這個廣大的地方,用自制的長矛和一根從報廢的俄國卡車上拆下的生銹避震器作為棍棒,在廢機器和垃圾堆中狩獵老鼠和野狗,用這些當食物維生。

在他膽子變大了些,而且知道那些學生幹部並沒在找他後,便偷偷溜回城裏,在福州餐館後面的垃圾桶裏找食物吃,

由於與海洋接觸悠久歷史,以及大量與世界各個地方的接觸,福州人永遠屬於最獨立的一群。年僅十幾歲的“幽靈”發現,在碼頭和港口,蛇頭和走私販子並不理會受壓迫的勞苦大眾那套理論,跟他們喋喋不休地討論意識形態,說這簡直是自殺的最佳方式,於是,小“幽靈”投靠了這些人,替他們幹一些跑腿之類小差事,以換得他們的信任。逐漸,他獲準負責某些較小的行動,例如從碼頭偷東西,或向城裏的一些生意人勒索保護費。

在“幽靈”十三歲時,他就殺了第一個人——那是一個越南的毒品販子。因為那個人搶了收容“幽靈”、提供他工作的蛇頭,十四歲時,他就一一找出當年闖進他家進行破壞掠奪的學生幹部,把他們狠狠淩虐一番,最後才殺害。

那時的“幽靈”年紀雖小,卻並不傻:他環顧四周,知道這些和他一起鬼混的人由於受教育程度有限,未來不會有什麽發展。他知道自己必須學習經商、會計和英文——這會成為國際犯罪的共同語言。於是,他溜進福州的公立學校去上課,由於那裏的人多,老師絕對不會發現台下有名字不在正式學籍名單上的人。

他努力工作,積聚財富,他慢慢累積在碼頭上的經驗,成為走私、勒索和洗錢的專家,並靠這些賺了大量錢財。

一開始,他活動的範圍只在福州,而後延伸至香港,最後擴展至全中國和遠東。他一直神出鬼沒,避免任何人拿起相機對準他,不讓自己被拍照入档案,不讓人知道他的行蹤,也很少被公安逮捕。然而,當他知道福州本地公安替他取了“幽靈”這個稱號時,他免不了大吃一驚。不過,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綽號,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錢財本身並不是讓他真正在乎的東西。他把各種非法活動視為挑戰,失敗是可恥的,唯有勝利才是光榮,正是這種狩獵的精神,才一直驅使他不斷前進。譬如說,他到賭場只玩一些需要牌技的遊戲,向來就瞧不起那些花錢試運氣玩輪盤或彩票的傻瓜。

挑戰……

就像尋找吳家和張家的人。

不管獵物躲到什麽地方,都不會讓“幽靈”感到不愉快。通過他的情報提供者,他已經知道姓吳的一家人被安置在某個庇護所裏。出乎他預料的是,這間庇護所並不屬於移民局,而是由紐約市警察局管轄。尤索福已交代一位同行,要他去這個地方探查安全防護的情況,而且,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或許能順手把吳家的人都殺了。

至於張家的人——他們今晚就會死了。出賣張家的那個姓譚的家夥,當然,只要他一說出張家的地址,“幽靈”就會馬上把他殺掉。

提供他情報的人還說了一個讓他安心的消息:警方迄今仍沒有辦法找到他。聯邦調查局那邊的進度緩慢,這件案子大部分都己交由市警察局負責。看來,他的運氣正慢慢好轉。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個出賣者來了。

“幽靈”朝一個土耳其人點點頭。這個人馬上從腰間拔出手槍,慢慢把門打開,舉槍對準來訪者。

站在門口的這個人說:“我姓譚,來這裏找一位姓關的人。我和他有生意要談,是關於張家的事。”

“進來吧,”“幽靈”說,上前兩步,“來杯茶嗎?”

“不用了,”這個老人回答,一跛一跛地走進這間房子,環顧了一下四周,“我不會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