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4頁)

就在這個時候,掘墓者來了……殺人不眨眼,從人潮洶湧的犯罪現場逃逸遁形,然後再次襲擊。這能怪誰呢?總不能怪罪從不公開露面的FBI吧?要怪就得選個大家最喜歡怪罪的對象——傑拉爾德·肯尼迪。他估計,如果這個殺人狂再奪走幾條人命,有關本市未來命運的“兩千年大計”將無疾而終,最後很可能只成為他回憶錄裏一個苦澀的注腳。

傑弗裏斯正忙著打電話,說著說著他忽然用手捂住話筒。

“他來了。”傑弗裏斯說。

“人在哪裏?”肯尼迪的聲音有些嘶啞。

“就在外面,走廊上。”接著他仔細打量著市長,“你該不會又動搖了吧?”

他的身材真好,肯尼迪心想,進口西裝穿在他身上是那麽服帖,頭頂刮得精光,絲質領帶系在喉頭上顯得那麽體面,使他看起來無懈可擊。

“我當然動搖了。”

市長望向另一面窗戶,從這裏看不見國會大廈,遠方是母校喬治城大學的標志性高塔。他和克萊爾就住在大學附近。他記得去年秋天夫妻倆曾一起走上陡峭的台階。電影《驅魔人》的結尾,神甫便是從這道階梯上跌落的。

神甫犧牲自己以解救被惡魔附身的女孩。

現在看來,那真是個不祥之兆。

他點點頭:“好吧。去跟他商量。”

傑弗裏斯點頭:“傑瑞,我們能渡過難關的。一定可以。”接著,他對著話筒說,“我這就過去。”

在市長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一位穿著雙排扣西裝的英俊男子倚墻而立,頭頂正上方是十九世紀某個政治人物的畫像。

溫德爾·傑弗裏斯走向他。

“嘿,傑弗裏斯。”

“你好,斯萊德。”這是他的真名,他父母親取的名字,信不信由你。加上他的姓是菲利普斯,總讓人認為他父母親有先見之明,知道懷中的清秀嬰兒有朝一日勢必當上新聞主播。而他的現職確實是新聞播報員。

“我從警方的無線電通信中聽到了這個消息。那家夥打死了兩個探員,還對觀眾席的十幾個倒黴蛋上演了一出《歌劇院魅影》。”

現場轉播時,斯萊德耳朵裏塞著耳麥,卷曲的電線順著刮得光滑的脖頸向下延伸。他對著鏡頭講話時,用語與現在大不相同。在與人當面交談時,他會采用截然不同的措辭。和白人講話時,他另有一套用語。但傑弗裏斯是黑人,所以斯萊德希望讓對方覺得自己也會講黑人俚語。

他接著說:“好像還‘蓋掉’了一個。”

傑弗裏斯並沒有指出這位主播的語病。在黑人混混兒的俚語中,“蓋掉”這個動詞的意思是“射殺身亡”,而不是“被吊燈砸死”。

“差點兒逮到,結果被他溜掉了。”

“我聽到的消息也是這樣。”傑弗裏斯說。

“所以說,今天傑瑞打算好好照顧照顧我們,讓我們心裏舒坦一點嘍?”他指的是肯尼迪即將召開的記者會。

傑弗裏斯今天沒耐心應酬斯萊德這種人。他一臉嚴肅地說:“最新消息是,歹徒準備繼續開槍。沒人知道他有多兇險。”

“有多兇險——”

傑弗裏斯揮手制止他繼續說話:“事態就這麽嚴重。”

“我知道。”

“大家都等著看他的表現。”

他。應該用大寫【注】,我們的市長傑拉爾德·肯尼迪。斯萊德會了解這代表什麽意思。

【注】“大家都等著看他的表現,”的原文是Everybody's going to be looking at him.這裏“用大寫”指的是him寫為Him。通常是一種尊稱。

“那當然。”

“所以,我們需要你幫點小忙。”傑弗裏斯說著壓低嗓門,而這種頻率正好與現金行賄的聲音不謀而合。

“幫忙?”

“這次我們可以出兩萬五。”

“兩萬五?”

“怎麽,想討價還價?”傑弗裏斯問。

“不是不是。只是覺得……不是個小數目啊。你想讓我做些什麽?”

“我想讓他——”

“你指的是肯尼迪?”

傑弗裏斯嘆了口氣說:“對,就是他,讓他以英雄的姿態渡過這個難關。我是說,把他捧成唯一的英雄。死了幾個人,接著可能還會再死更多人。把焦點放在他探視受害者上面,報道他迎戰恐怖分子的消息,隨你怎麽報吧,天花亂墜地瞎編,就說他知道該如何逮到兇手。萬一出了差錯,別把槍口對準他。”

“別對準——”

“市長,”傑弗裏斯說,“別怪到肯尼迪的頭上——”

“辦案的人又不是他。”斯萊德清一清男中音的喉嚨,“你是不是想這樣講?”

“沒錯,”傑弗裏斯說,“萬一出了差錯,一定要報道說他不知情,說他會盡最大能力補救。”

“這次不是由FBI負責辦案嗎?我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