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4頁)

“可是,我們已經被遣散了,你沒聽見嗎?到此為止,一切都不關我們的事了。”萊姆偷眼望向黑漆漆的電腦屏幕,想看看自己的頭發是否還保持著剛梳好時的整齊。

“你放棄了?”她問。

“警官,”塞林托開口了,“即使我們有心想做點什麽,也沒有任何證物了。那是唯一的關聯……”

“我拿來了。”

“什麽?”

“我全帶回來了。就在樓下的RRV車上。”

塞林托急忙向窗外望去。

薩克斯繼續說:“從第一個現場到最後一個,所有的證物都在。”

“你拿回來了?”萊姆問,“怎麽可能?”

塞林托突然大笑起來。“她是搶回來的,林肯。真他媽的要命!”

“德爾瑞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薩克斯說,“除非等到上法庭時。他們去抓嫌疑犯,我們來救人質,這樣分工不是很完美嗎?”

“可是梅爾·庫柏剛走……”

“不,他還在樓下,我請他稍等一會兒。”薩克斯環抱雙臂,看看墻上的時鐘。已經過了十一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她又重復了一遍。

萊姆的目光也隨著她望向時鐘。老天,他真的累了。托馬斯說得不錯,幾年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連續清醒這麽長時間。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應該說讓他大吃一驚的,是他發現——盡管今天他曾因種種刺激打擊而憤怒、困窘或傷痛,但到目前為止,時間過得並不像過去的三年半那樣,每分每秒都在壓在心靈上的難以承受的重擔之下苦苦煎熬。

“看來,煮熟的鴨子又要飛起來了。”萊姆爆發出一陣大笑,“托馬斯?托馬斯!我們需要咖啡,要濃濃的。阿米莉亞,把那些保鮮膜樣本,連同梅爾從牛小腿骨上挑下的一小塊樣本的照片,一同送到實驗室去,我要在一小時內取得偏光比較報告。我不要聽什麽‘可能’、‘大概’之類的廢話,我要精確的答案——哪一個連鎖超市系統才是我們的嫌疑犯買牛小腿骨的地方。還有你,朗,把你那個小兄弟叫回這裏來,就是那個名字和職業棒球明星一樣的家夥。”

幾輛黑色的廂型車在街道上奔馳。

如果要去嫌疑犯藏匿的地點,這是一條相當迂回的路線,不過德爾瑞很清楚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反恐行動通常要避開主要街道,因為那裏往往會有恐怖分子的黨羽在監視。德爾瑞靠在最前面一輛廂型車的後座上,勒緊身上的武裝帶。他們離目標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了。

他看著一路經過的老舊公寓和堆滿垃圾的空地。上一次來到這個破敗的地方時,他的身份是來自皇後區的塔法裏教信徒皮特·海裏·托馬森。當時他從一個枯瘦的小個子波多黎各人手裏,買了一百三十七磅可卡因。那家夥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打算搶劫買家。他收下德爾瑞買毒品的錢,然後掏出一把槍,對準德爾瑞的腹股溝,冷靜地扣動扳機,就像在A&P超市挑選青菜一樣自然。哢嗒、哢嗒、哢嗒,槍卡殼了。托比·杜立德和其他支援小組的人在那個混蛋找到另一把槍之前沖了進來,及時制伏了他和同黨。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由於德爾瑞的演技太逼真,讓這些歹徒真的相信他是個買家而非警察,才差點讓他賠掉自己的性命。

“預計抵達時間,四分鐘。”駕駛員喊道。

不知什麽原因,德爾瑞突然想到了林肯·萊姆。他後悔自己不該用那種態度搶來這個案子,但他別無選擇。塞林托是條好鬥的獵狗,鮑林更完全是個瘋子,但德爾瑞都能對付得了,真正讓他不安的是萊姆。他像剃刀一般鋒利——媽的,是他的小組發現了彼得斯的指紋,盡管他們又很快輕易地把這條重要線索忽略了。在過去,在他還沒有出事以前,如果他不樂意,任何人都別想碰他一根汗毛,而且也根本沒有人玩得過他。

現在,萊姆就像一件壞了的玩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男人身上,簡直是莫大的悲哀。德爾瑞早先走進他的房間——他的臥室——重重地傷害了他,沉重的程度已經超過了為達到目的所需要的。

也許他應該先打個電話,也許他該……

“好戲開場!”駕駛員大喊一聲。德爾瑞立刻把林肯·萊姆的事拋在了腦後。

廂型車拐進彼得斯住的那條街。剛才他們經過的大多數街道上都擠滿了納涼的居民,他們拿著啤酒和香煙坐在路旁,希望能多吸上兩口清涼的空氣。但是這條街卻十分昏暗,而且杳無人跡。

廂型車隊緩緩停住,二十多位探員從車上跳下來,人人穿著黑色的戰鬥服,手持裝有探照燈和紅外線瞄準器的沖鋒槍。街邊有兩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望著他們,其中一個飛快地把手中的麥芽酒瓶藏到襯衫底下。